一场无声的、更为压抑的角力,就此在这栋别墅里拉开序幕。
王一博没有离开。
他甚至没有去处理自己一身的狼狈和伤痛。
他让人在主卧隔壁的房间简单安置,便沉默地住了进去。
他不再试图进入肖战的房间,只是像一头受伤后却更加警惕危险的猛兽,
徘徊在自己的领地边缘,隔着距离,死死监视着最珍贵的宝物,也监视着被允许踏入禁地的“外来者”。
季向空则留在了客房隔壁的另一个房间,方便随时照看。
他言行谨慎,除了必要的医疗配合和安抚肖战,几乎不与别墅内的其他人多作交流,更不会主动靠近王一博所在的区域。
但他对肖战的悉心照料是肉眼可见的——轻声细语地喂水、擦汗,握着他的手低声说话,根据顾魏的建议准备清淡适宜的流食。
别墅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而紧绷。
表面上,因为肖战病情的稳定,不再有最初的慌乱和激烈冲突。
但暗地里,无形的对峙无处不在。
王一博的存在像一块巨大的、不断散发着低气压和危险信号的寒冰,而季向空的停留则像一簇顽强燃烧、试图带来温暖的火焰。
两人虽未直接冲突,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关于占有、守护、悔恨与争夺的张力,却让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感到压抑和小心翼翼。
肖海和肖愿无法长时间停留,叮嘱再三后,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翟至味等人也陆续告辞,他们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平衡,深知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王一博的“允许”之下,是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肖战在一天后幽幽转醒。
最初是茫然的,看到手腕的纱布和周围的环境,眼中瞬间涌起浓重的恐惧和绝望,身体开始发抖。
季向空立刻上前,握紧他的手,温声安抚:
“战战,是我,季向空。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我在。”
肖战看着他,眼中的恐惧慢慢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空洞,泪水无声滑落。
他看到了门口隐约的身影,那是王一博。
他的身体立刻僵硬起来,眼神充满了排斥和惊惧,下意识地往季向空身边缩了缩。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门外王一博的心脏。
他猛地背过身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进去将人夺回来的疯狂冲动。
他知道,季向空留在这里,成了肖战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不那么令他恐惧的浮木。
而他王一博,已经彻底成了肖战噩梦的一部分,一个需要躲避和恐惧的存在。
这认知比肖战割腕的刀,更让他痛不欲生。
日子在这样诡异而痛苦的平衡中缓慢流逝。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阙”客房薄薄的纱帘,在肖战苍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他刚刚喝完药,季向空低声回忆着那些好美的过去。
那没有王一博的五年、充满别样温暖和希望的日子。
那是肖战人生中最灰暗也最坚韧的时期,也是他季向空小心翼翼守护、默默陪伴的时光。
法国,普罗旺斯,某个宁静的小镇。
时间大约是肖战离开王一博的第三年。
阳光总是很好,空气里弥漫着薰衣草和橄榄树的混合香气。
他们租住在一栋有着暖黄色外墙和红色屋顶的老房子里,带着一个小小的、种满了各种花草的庭院。
那时的肖战,虽然眼底深处仍有未散尽的伤痛和警惕,但至少,他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那笑容不像年少时那般无忧无虑,却多了几分历经风雨后的温柔和坚韧。
两岁多的琑儿摇摇晃晃地追着一只彩色的皮球,穿着小小的背带裤,像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
他继承了王一博出色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笑起来时眼弯弯的。
肖战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膝上放着一本设计草图,目光却追随着儿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真实的笑意。
季向空从屋里端出刚烤好的、还散发着热气的苹果派,琑儿立刻被香味吸引,丢开皮球,咿咿呀呀地扑过来,抱住季向空的腿:“空空!派派!”
季向空笑着弯腰,用干净的叉子挑了一小块吹凉,先喂到琑儿嘴里,然后才将碟子递给肖战。
“尝尝,按你上次说的,减了糖。”
肖战接过,咬了一小口,眼睛微微一亮:“嗯,好吃。”
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瞬间的满足神情,让季向空觉得,一切奔波和等待都值得。
琑儿吃了派,又腻回肖战身边,伸出沾着糖屑的小手去摸肖战画图的笔,奶声奶气:“爸比,画画……”
“好,爸爸教琑儿画画。”
肖战将儿子抱到膝上,握着他的小手,在草图纸的边缘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季向空就站在一旁,用相机悄悄记录下这温馨的一幕。照片里,肖战低头看着怀中的儿子,侧脸温柔得不可思议。
记得法国的圣诞节,街道两旁挂满了璀璨的灯饰,商店橱窗里陈列着精美的节日商品,空气中飘着热红酒和烤栗子的甜香。
肖战围着厚厚的格子围巾,抱着裹得像个小粽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眼睛的琑儿,走在熙攘的人群中。
季向空跟在他们身边,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里面装着给琑儿的新玩具、给肖战挑的新围巾,还有一些装饰公寓的小玩意。
琑儿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指着巨大的圣诞树和闪烁的彩灯“哇哇”直叫。
肖战耐心地给他解释,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轻柔。走到一个卖手工姜饼人的摊位前,琑儿挪不动步子了。
“想要?” 肖战问。
琑儿用力点头。
季向空已经掏出了钱包,买了一个最大的、装饰着糖霜蝴蝶结的姜饼人递给琑儿。琑儿开心地抱着,却先递到肖战嘴边:
“爸比,吃!”
肖战笑着摇头:“琑儿吃。”
琑儿又转向季向空:“空空吃!”
季向空心里一暖,就着他的小手,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糖霜:
“谢谢琑儿,真甜。”
那一刻,寒风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他们像无数个普通的家庭一样,漫步在节日的街头,分享着简单的快乐。
肖战偶尔抬头看向灯火辉煌的街道,眼神有些许恍惚,但很快,又被身边儿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季向空始终沉稳陪伴的气息拉回现实。
至少在这里,他是安全的,是被珍视的,是可以慢慢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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