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填完志愿后,每天都在盼着江沉回来。
他把想去的地方列了个清单,想着等江沉回来,就拉着他一一逛过去。
可江沉的消息总是很淡。
温煦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回复是【不回了】。
他又问【那我能去找你吗?京北好多地方我还没去过】,隔了很久才收到一句【忙,没时间】。
温煦捏着手机,心里有点涩。
他知道江沉忙,可那点想靠近的念头像藤蔓似的疯长,根本压不住。
后来他再发消息,江沉就不再回复了。
温煦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涂爱兰看他整天对着手机发呆,只当是小孩子闹别扭,劝他:“小沉学业重,说不定真是太忙了,开学见面就好了。”
温煦点点头,把那点委屈压下去。
是啊,开学就好了,三站地的距离,总能见到的。
开学那天,温煦拖着行李箱,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
里面是涂爱兰凌晨起来包的三鲜馅饺子,特意让他给江沉带点。
他先去自己学校报了到,把行李往宿舍一放,就拎着保温桶往江沉的学校赶。
三站地铁,很快就到了。
九月的阳光正好,京北大学的林荫道上都是拖着行李的新生和家长。
温煦按着记忆里的样子找江沉的宿舍区,心里有点雀跃,又有点紧张。
就在他拐过一个路口时,脚步忽然顿住了。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江沉背对着他站着,穿着简单的白T恤,身姿依旧挺拔。
而他对面,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正微微仰着头看他。
下一秒,江沉低下头,吻住了那个男生。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像一幅安静的画。
温煦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盖子摔开了,饺子滚出来,散了一地。
声音不大,却足以惊动树下的人。
江沉猛地回头,脸上的平静瞬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
他看着温煦,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那个男生也回过头,眼里带着疑惑。
温煦看着江沉,又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饺子,那些白胖的饺子沾了灰,像他此刻的心情,狼狈不堪。
原来不是忙,也不是没时间。
只是他的靠近,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
他没说什么,甚至没再看江沉一眼,转身就跑。
书包在背上颠得厉害,眼眶里的热意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模糊了眼前的路。
三站地的距离,原来这么远。
远到他拼尽全力赶过来,却只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那个“总有一天能并肩”的念头,碎得像地上的饺子皮,再也拼不起来了。
温煦一口气跑出了很远,直到肺里像灌满了风,才扶着墙大口喘气。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不通,明明出发前妈妈还笑着说“小沉看到饺子肯定高兴”,怎么转瞬间就成了这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以为是江沉发来的,慌忙掏出来,却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推送。
指尖攥得发白,连带着心脏都抽痛起来。
林荫道上的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个蹲在角落的男生。
他想起以前江沉给他讲题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对方递过来的热牛奶,想起那天晚上,江沉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原来那些画面,早就成了过期的胶片,只有他还当宝贝似的揣着。
不知过了多久,温煦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低着头往前走,脑子里乱糟糟的,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刚拐过一个弯,肩膀忽然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他本就没站稳,这下直接踉跄着向后倒去,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温煦抬头,撞进一双带着关切的眼睛里。
对方穿着件挺括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瘦的手腕,气质儒雅,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手里还拿着本厚厚的精装书。
“对不起,是我没看路。”温煦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刚一动,脚踝就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这时有两个学生路过,笑着打招呼:“陆教授好!”
那人微微点头回应,目光又落回温煦身上:“别动。脚踝好像扭了,我送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就在前面不远。”
“不用不用。”温煦连忙摆手,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的沙哑,“就是扭了一下,不碍事的。”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陆淮时看他脸色发白,眉头微蹙:“还是去看看放心,万一伤到韧带就麻烦了。”
温煦犹豫了一下,脚踝的疼一阵紧过一阵,确实没法硬撑,他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陆淮时小心地扶着他站起来,半搀半扶地往医务室走。
一路上不时有学生或老师和他打招呼,一声声“陆教授”清晰地传进温煦耳朵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还是位教授。
医务室里人不多,校医检查了一下,说只是韧带拉伤,没伤到骨头,冰敷后喷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处理完伤口,陆淮时帮他把冰袋敷在脚踝上,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问:“好些了吗?我叫陆淮时。”
“温煦。”他低声报上名字,忽然顿了顿,抬头看向对方,“陆淮时?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陆淮时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可能是在教材上?我教数学,偶尔会参与编教材。”
温煦这才恍然。他高三时刷过不少数学题,记得之前老师推荐给他的习题册的主编栏里,就有“陆淮时”这个名字。
难怪觉得熟悉。
“原来是您。”温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看样子,你应该不是京北大学的学生吧?”陆淮时随口问道。
“嗯,我是隔壁理工大学的,今天刚开学。”
“是来这儿找朋友的?”陆淮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语气放得更轻了些。
温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他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肿起来的脚踝上,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沉默在医务室里蔓延,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喧嚣,和冰袋融化的细微声响。
陆淮时大概是看出了这沉默里藏着的难堪,没再追问,站起身拿起桌上放着的药膏:“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不方便。”
“真的不用……”
“别客气。”陆淮时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正好我下节课还早,送你到宿舍楼下不耽误事。”
温煦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踝,知道逞强也没用。他咬了咬下唇,低声道:“那……麻烦您了。”
陆淮时扶着他慢慢走出医务室,九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刚走出医务室,就撞见迎面走来的江沉。
江沉手里拎着个纸袋,看到温煦被人扶着,脚步顿了顿,视线落在温煦的脚踝上,眉头微蹙。
“陆教授。”江沉先跟陆淮时打了声招呼,随后目光转向温煦,“怎么回事?脚怎么受伤了?”
温煦把头扭向一边,避开他的视线,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脚踝的疼好像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心里那点被强行压下去的委屈和难堪,又顺着这疼痛往上涌。
陆淮时看了眼温煦紧绷的侧脸,替他答道:“刚才不小心扭到了,已经去医务室处理过,没什么大碍。”
江沉的视线在温煦泛红的眼角停留了一瞬,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需要帮忙吗?”
“不用。”温煦终于开了口,“我自己能走。”
说完挣扎着想要挣脱陆淮时的搀扶,却因为用力过猛,脚踝一阵剧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陆淮时连忙扶稳他:“别动。”随后又对江沉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送温煦回去了,他这脚踝得好好歇着。有什么事,你们下次再聊。”
江沉的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手里的纸袋,最终点了点头:“好。”
陆淮时扶着温煦走到不远处长椅旁,让他坐下:“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
温煦点点头,看着陆淮时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肿起来的脚踝,心里乱糟糟的。
长椅旁的灌木丛里藏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倒给这沉默添了点生气。
风里带着九月特有的干爽,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却吹不散心里的闷。
温煦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点亮屏幕的瞬间,江沉的笑脸撞进眼里。
他盯着那照片看了两秒,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找到相册里一张风景照换上了。
新屏保设置好,温煦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又像是丢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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