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篝火与星光下的暗涌

夜幕降临，营地点起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围坐在一起的嘉宾和孩子们的笑脸，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烤熟的香气和草木的清新。白天的疲惫在温暖的篝火旁似乎都消散了，气氛轻松而愉快。

琑儿显然玩疯了，白天和王一博的“探险”让他彻底放下了戒备，此刻正抱着一杯温牛奶，小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肖战身上，强撑着不肯睡去，眼睛还恋恋不舍地看着跳跃的火苗，以及坐在他对面的王一博。

王一博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看似随意地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轻响。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对面那对父子身上，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深邃而柔和。他白天收敛了所有锋芒，此刻在夜色与篝火的包裹下，更添了几分沉稳可靠的气质。

“琑儿，困了就睡吧。”肖战低声哄着，轻轻拍着儿子的背。

“不要……还想玩……”琑儿嘟囔着，眼皮却在打架。

王一博见状，放下树枝，对着琑儿温和地笑了笑，声音在夜色里格外低沉好听：“琑儿乖，先睡觉。明天叔叔带你去看小松鼠，好不好？”

他的承诺似乎比肖战的安抚更有效力，琑儿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确认道：“真的吗？”

“真的，叔叔保证。”王一博的眼神认真。

琑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小脑袋往肖战怀里一歪，几乎是秒睡过去，手里还紧紧攥着王一博白天送他的那个合金小汽车。

肖战感受着怀里儿子沉甸甸的依赖和信任，再看向对面那个轻易就赢得儿子好感的男人，心情复杂难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琑儿睡得更舒服些，用自己的外套将他裹紧。

篝火晚会继续进行着，其他家庭在做游戏、唱歌，欢声笑语不断。肖战和王一博这边却像是隔开了一小片静谧的空间。

“他今天玩得很开心。”王一博忽然开口，声音不高，融在夜风里。

肖战抬眼看他，火光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嗯。”他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他很像你。”王一博继续说，目光落在琑儿沉睡的小脸上，“眼睛，性格里的那股韧劲儿……都像。”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但鼻子和嘴巴，像我。”

这近乎直白的血缘确认，让肖战的身体瞬间绷紧。他抿紧了唇，没有回应，只是将琑儿往怀里又搂了搂，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对面投来的、过于灼热的视线。

王一博看着他下意识的保护姿态，心里一阵刺痛，却没有再逼近。他转而拿起旁边烤好的一串蘑菇，自然地递过去：“吃点东西吧，你晚上没吃多少。”

肖战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愣了一下。他确实没什么胃口，但王一博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关切意味的举动，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拒绝显得刻意，接受又……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王一博已经将烤串塞到了他手里，触碰到他指尖的温度，比篝火更烫。“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王一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才能照顾好他。”

肖战握着那串蘑菇，指尖微微蜷缩。他垂下眼睫，默默咬了一口。蘑菇烤得恰到好处，带着自然的鲜甜。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疲惫一天后，被人这样自然地递上食物，叮嘱一句“照顾好自己”。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带着危险的暖意。

篝火噼啪作响，夜空星河渐显。

“国外的星星，没有这里亮。”王一博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仰头看着星空，侧脸线条在火光和星辉下显得有些落寞。

肖战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璀璨的银河横亘天际，美得令人心醉。他想起在国外的那些年，无数个夜晚，他抱着年幼多病的琑儿，站在异国他乡的窗口，看着陌生而稀疏的星空，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彷徨，几乎将他淹没。

他沉默着，心底那道被白天种种撬开的缝隙，似乎在无声地扩大。

“肖战。”王一博收回望向星空的目光，转而凝视着他，篝火在他眼中燃烧，“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有很多……我不能问的原因。”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肖战的心上。

“我不逼你。但我希望你知道，”王一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回来了。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成全的王一博了。现在的我，可以保护你们。”

“给我一个机会，”他的目光灼热而诚恳，带着五年沉淀下来的力量，“一个弥补的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肖战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烤串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他几乎要溺毙在王一博那双盛满了星光、火光和深沉情意的眼眸里。

重新开始？

他们之间，隔着五年的时光，隔着无数的谎言与沉默，隔着琑儿缺失的父爱和他独自承受的苦楚……真的还能重新开始吗？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怀里熟睡的琑儿轻轻动了一下，呓语般喃喃了一声：“爸爸……叔叔……小松鼠……”

这声无意识的梦呓，像一道清泉，瞬间浇醒了几乎要迷失的肖战。

他猛地低下头，避开王一博那太过炽热的目光，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清醒。

“不早了，我带琑儿去休息了。”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疏离，抱着琑儿，转身走向帐篷的方向，没有再看王一博一眼。

王一博看着他那几乎称得上仓惶的背影，没有阻拦，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依旧坐在篝火旁，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失望，只有更加坚定的光芒。

肖战，你的心防，已经开始松动了。

而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篝火渐熄，星光愈亮。

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