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肖战回来。
肖战可能真的相亲去了。或许聊得投机,或许被琐事绊住,总之,把他给忘了。
南城的冬夜不如北方的凛冽,却带着钻骨的湿冷。冷空气像无数根细针,刺着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背,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连骨头缝都透着阴寒。他越站越觉得浑身发紧,半边身子几乎麻得失去知觉,只能不停地跺脚、搓手,试图驱散那深入肌理的凉意。
就在这时,一段尘封的记忆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十五岁那年父亲突然出事,出了一个被判十年的绑架犯,这在他们那个小镇上几乎成了核爆性质的头条新闻,他跟哥哥都被冠上“小罪犯”的称号,以前一起玩的朋友全都避而远之。
街溜子最喜欢欺负他,可他每次不服输,跟人撕打在一起,单打独斗的他哪怕被合力按倒、全然落于劣势也不松手不松口,吼叫着:“我不是小罪犯,我不是小罪犯!”
那群社会青年对着他嘲弄:你爸爸是罪犯,你就是小罪犯。
他继续极力反驳自己不是,然而那边始终嬉笑着重复称他是小罪犯。答案先于事实已然存在,这样的辩论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于是每每他都是鼻青脸肿地回家。
唯有他们家隔壁的一个叫晨悦的女孩子没有嘲笑过他,甚至在他妈妈病重,哥哥也不在家时,还来帮过忙。
有一天晨悦跟他说,就这样辍学太可惜了,要把自己做的笔记拿给他,让他在家看书。他被王川教训过,也决意还要再回学校的,所以便答应了,晨悦让他在她家外面的巷子口等着。
他等了好久都没看见人来。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偷偷绕到她家后院,却听见了晨悦妈妈尖利的训斥声,“跟谁玩不好?偏跟他走得近?”
“你也十五六岁了不知道轻重吗?他爸爸可是绑架犯!”
“警察要是再去晚一点,说不定就杀人了!”
“他是犯人的儿子,从根上就是坏的。”
“他接近你就是居心不良!”
“我们家就你这一个女儿,要是你被罪犯的儿子拐走了,你们俩要是有点啥……真是要把你爸妈都气死吗?”
“我警告你啊悦悦,以后给我离他远一点!”
……
他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从那以后,他开始刻意避开晨悦,而晨悦也在家人的施压下,渐渐与他疏远,两人最终越走越远。
但他记得清楚,在巷子口等晨悦送笔记那天,跟今天一样,都是很冷很冷的阴天。
王一博觉得,他可能也等不到肖战了。
搓了一把手,又贴到脸颊上暖了暖,没有直接打车回学校,而是沿着人行道走了一阵。
金屋傍着护城河,夜晚的河面泛着暗沉的光,宽阔的河流穿过繁华的城区,常年带来湿漉漉的水汽。冬天的阳光本就吝啬,这样的阴天里,连月亮都藏得严严实实,天地间只剩一片沉沉的雾霭。
河边的风更大,吹得他头发乱飞,冻得他牙齿打颤。王一博实在顶不住这份寒冷,终于掏出手机,叫了一辆车回学校。
宿舍早已关门,他好说歹说,宿管阿姨才破格放他进去。回到宿舍,他轻手轻脚地上床,裹紧被子,身体渐渐回暖,可大脑却异常清醒,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揣着肖战给的那张门票,独自打车去了比赛现场。
然而直到比赛结束,肖战都没出现。
王一博甚至不知道江翊的比赛是输是赢就灰心丧气地离开了。
也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过来,他不是来看比赛的。就连过去每个晚上,他顺从地让肖战送他,也不是为了省事或者省车费,他想要的是时间。
是他不愿意承认的、想要跟肖战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如果昨晚不是被肖峥强行拽走,如果肖战履行口头约定的话,肖战昨晚会送他回来,今天他们会一起看比赛,结束后还可能吃个午饭,或者散散步……虽然不至于一整天都在一起,但好歹能有比兼职两个半小时多一些的共处时长。
现在他长大了,考上了警校,通过了政审,马上就能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再也不怕别人叫他“小罪犯”,回老家时,曾经刻意疏远他们的那些人也会笑着跟他寒暄两句。可他心里清楚,政审表上“破格录用”的备注、父亲的案底,会一辈子跟着他。而他和肖战之间,隔着的何止是这一点“清白”,更是云泥之别的身份差距。
很多事,他根本就不敢去想。
有力的承诺、感情维稳的因素、来自家庭不得不考量的阻力。他什么把握都没有。
宿舍的日光灯一阵频闪,王一博的眼睛颤动两下,看见手机屏幕上一条好友申请弹了进来。
他看着那个头像,积聚的心酸再也抑制不住,化作热泪涌了出来。
他终于知道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有的冲动与踟蹰、贪得与恐慌、拎不起与放不下。
原因只有一个——
他是百分之百,爱上肖战了。
宝贝们,明天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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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