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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士营

书名:九境劫:凡界序章 作者:天饶 本章字数:4723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沉重的营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嘎吱"一声闷响,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内外两个世界彻底隔绝。门内,是另一个天地。

时值秋末,北疆的寒风已带着刺骨的凛冽,卷起校场上的黄土,打在脸上微微生疼。空气中弥漫着复杂而浓烈的气息——浓重的汗味、陈旧皮革特有的腥臊味、泥土被踩踏后扬起的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铁锈与干涸血渍混合的味道,这是经年累月的严酷训练和生死搏杀才能浸润出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眼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黄土校场,地面被无数双脚板、马蹄和重物碾压得坚硬如石。校场边缘,各式各样的训练器械森然罗列:大小不一的石锁散乱堆放,从数十斤到数百斤不等,表面被磨得光滑;一人多高的木质拒马狰狞地矗立着,尖刺上布满磕碰的痕迹;远处一排排草扎的箭靶千疮百孔,旁边还立着用于练习劈砍的木桩,上面刀痕斧印密布;更有高大的攀爬架、深陷的壕沟、模拟城墙的陡坡……每一件器械都饱经风霜,刻满了使用的印记。远处,震天的呼喝声、兵器沉重的碰撞声、以及军官粗粝沙哑的训斥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原始、粗野却又充满力量的喧嚣,冲击着耳膜。

领路的王队正,是个面色黝黑如铁、神情刻板严肃的中年汉子,腰间佩着一柄制式腰刀,刀鞘磨损得厉害。他步履极快,脚下生风,对营中错综复杂的路径了如指掌,带着常顺沿着校场边缘疾行,对那些热火朝天的操练景象视若无睹。偶尔有巡逻或路过的士兵认出他,恭敬地行礼招呼,他也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回应,或者极其轻微地点一下头,算是回应。

"丙字七队,是步卒,驻地在营区西北角,最里头。"王队正头也不回,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队正姓韩,名讳上老下拐,是营里的老行伍,资格比石营正还老。腿脚早年废了,不利索,但那双眼睛,毒得很。你分到他手下,万事规矩些,别耍小聪明。"

"是,谨记王队正提点。"常顺紧跟其后,步伐沉稳。他目光快速扫过四周。营房多是土坯垒砌或原木搭建,低矮简陋,但排列得横平竖直。视线所及,士兵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土褐色号衣,一个个皮肤粗糙,眼神锐利如刀,肌肉贲张,行动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彪悍之气。他们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好奇,以及对于"生面孔"本能的不信任和隐隐的排斥。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穿过数排营房,周遭的喧嚣渐渐减弱,来到一片相对僻静的营区。这里的营房看上去更为古旧,墙皮斑驳脱落,屋顶的茅草也显得稀疏。几个士兵正坐在门槛或木墩上,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长枪或腰刀,动作熟练而专注。看到王队正过来,他们纷纷停下动作,站起身,虽未行礼,但姿态恭敬。

"韩老拐呢?"王队正扬声问道,声音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原本蹲在地上,正就着一块磨刀石"噌噌"打磨枪头的瘦高个士兵连忙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过来:"回王队正的话,韩头去辎重营领这个月的盐巴和咸菜了,刚走不久,应该快回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影从最里头那间营房后,一瘸一拐地转了出来。来人约莫五十上下年纪,头发已花白大半,一张脸被北地的风沙刻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涸的土地。他左边裤腿自膝盖以下空荡荡的,用一根布带仔细地扎着,行动全靠右手拄着的一根木拐支撑。那木拐已被手掌磨得油光发亮。尽管残疾,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仿佛一根不屈的老松。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不大,却异常锐利,开阖之间精光闪动,扫视过来时,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人心。此人正是丙字七队的队正,韩老拐。

"王队正?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旮旯来了?"韩老拐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北地口音,目光先在王队正脸上一掠,随即如同钩子般,牢牢钉在了常顺身上,上下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

王队正似乎也不愿多费唇舌,直接指了指常顺:"老拐,给你送个人。新来的,叫常顺。营正亲自吩咐,分到你的七队。"他特别加重了语气,"营正说了,按规矩办。"

韩老拐那双鹰眼再次聚焦在常顺身上,从他那张还带着些许少年人清秀、却无多少风霜之色的脸庞,到略显单薄但站姿挺拔的身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常顺这副"细皮嫩肉"、"不像能吃苦"的模样颇为不满。"营正亲自交代的?"他咂摸了一下这句话的分量,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行,知道了。人我收下。"

王队正任务完成,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对韩老拐点了点头,又瞥了常顺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好自为之",随即转身,迈着同样快速的步伐离去,很快消失在营房拐角。

待王队正走远,韩老拐才拄着拐,"笃、笃、笃"地走到常顺面前。两人距离拉近,常顺能更清晰地看到他脸上刀刻般的皱纹,以及那双深陷却亮得惊人的眼睛里蕴含的沧桑与洞察。

"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以前摸过刀枪没有?"韩老拐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问题直接得像砸过来的石头。

常顺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地回答:"回队正的话,小子常顺,今年23,祖籍陵州。以前……未曾习练过军中制式的刀盾之术,但随家中长辈,学过几年剑术强身。"他早已收敛周身所有灵气波动,气息内敛如常人,言语间也刻意流露出几分有底子但未经战阵的青涩。

"陵州?南边来的?练剑?"韩老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以为然,"花哨把式,耍起来好看,真到了战场上,刀枪无眼,阵型一冲就散,你那剑能顶什么用?"他目光如刀,刮过常顺的脸,"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儿,跑北疆这苦寒之地来遭罪?锐士营的操练,可不是你想象中那般轻松,能禁得起?"

常顺迎着他的目光,并未因这番贬低剑术的言论而动摇,沉声应道:"回队正,小子是自愿从军,想为边关尽一份力,也磨砺己身。吃苦受累,小子早有准备。"

韩老拐又盯着他看了几息,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从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里找出破绽。但常顺目光平静,眼神清澈,除了年轻人特有的倔强,看不出任何虚浮或怯懦。

"话,谁都会说。"韩老拐用拐杖重重跺了跺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锐士营的苦,是能熬干人血肉、磨碎人骨头的苦。能不能禁得起,光靠嘴皮子不行。既然营正发了话,让你来七队,那我不管你来之前是龙是虫,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我韩老拐这儿,只认实力,不认来历!营正既然说了'按规矩办',那你就从最底层的新兵蛋子做起!军中杀敌,靠的是刀、是盾、是长枪!你那剑术,趁早收起来!"

说完,他转过头,对着刚才那个磨枪的瘦高个士兵喊道:"山猫!"

"在!韩头!有什么吩咐?"那绰号"山猫"的瘦高个士兵立刻丢下磨石,敏捷地窜了过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油滑的笑容。

"这小子,常顺,新来的,营正分到咱们队了。就归你那一伍带着。"韩老拐用拐杖指了指常顺,吩咐道,"带他去军需官老钱那儿,把该领的东西都领齐了,然后找个铺位安置。规矩跟你当初来时一样,跟他掰扯清楚,别触了营规。"

"好嘞!韩头您就放一百个心!"山猫响亮地应下,然后笑嘻嘻地转向常顺,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伸手用力拍了拍常顺的肩膀,力道不小,带着试探的意味,"新来的?常顺?嘿,还练过剑?有点意思!走吧,跟我来,哥哥我先带你去领你的'行头'!"

常顺感觉肩膀一沉,但脚下如同生根,纹丝不动,只是肩头肌肉微不可察地一滑,便将那股力道化解于无形。他向韩老拐行了一礼:"谢队正。"

韩老拐摆摆手,没再说什么,拄着拐,"笃、笃"地又转向营房后,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走走走,常顺兄弟,别愣着了!"山猫热情地揽过常顺的肩膀,带着他往军需处的方向走,嘴里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咱们丙字七队,可是锐士营里的老字号步卒队了!韩头,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营正石将军见了他都得客气三分!他那条腿,啧啧,十年前在野狼谷,带着十几个弟兄堵蛮子的精锐斥候队,硬是拼没了半条腿,宰了七八个蛮子,才撑到大军赶到!队里现在连你在内,算是满编五十人,分五伍。咱们伍原来五个,现在加上你,正好六个……诶,你刚才说练过剑?怎么想的跑来锐士营?这地方可是实打实玩命的地方,耍剑那套好看不中用,得玩这个!"他说着,比划了一下自己肩上扛着的长枪。

常顺沉默地听着,偶尔在关键处应一声"嗯"、"原来如此",心中却飞快地提取着有用的信息。他注意到,沿途遇到的其他士兵,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山猫身上,对他这个新人,则是一种混合了漠然、审视和隐隐排斥的态度。一个来自南方、看起来"细皮嫩肉"、还自称练"剑"的"生瓜蛋子",在这种崇尚勇力、刀头舔血的老牌精锐战队里,显然是个异类,极难被迅速接纳。

军需处位于营区东南角,是一间较大的土坯房。军需官是个姓钱的老兵,身材胖硕,眯着一双小眼,坐在一张破旧木桌后,慢吞吞地拨弄着一个油腻的算盘。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山猫和常顺一眼。

"老钱,领新兵家伙事。"山猫显然跟老钱很熟,大大咧咧地说道。

老钱慢腾腾地拿出账簿,又慢腾腾地戴上老花镜,上上下下打量了常顺一番,才慢悠悠地开始清点物品。一套半旧、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洗得发白的土褐色号衣;一双厚实的千层底布鞋,鞋底纳得密实;一条牛皮腰带,皮质僵硬;一顶用藤条编织、外面蒙了一层牛皮的简易皮盔;一条又薄又硬、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棉被;一个粗陶烧制、边缘有个小缺口的饭碗。最后,是一柄制式环首刀,连带着皮鞘,以及一面圆木盾。

刀是军中最常见的制式,刀鞘陈旧,布满划痕。常顺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拔出半截,刀刃看得出经常打磨,闪烁着寒光,但靠近刀尖和刃口处,有不少米粒大小的崩口和卷刃。木盾边缘包着已经生锈的铁皮,盾面木质粗糙,布满磕碰的凹痕和几道深刻的刀疤,仿佛诉说着它经历过的搏杀。

"刀,盾,自己保管好。"老钱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种见惯不怪的麻木,"丢了,坏了,仗没打完,就等着用拳头跟蛮子拼命吧。"他特意又瞥了常顺一眼,补充道,"新来的?练啥都不好使,在锐士营,先想法子把这刀盾摆弄明白,活下来再说吧。"

常顺默默接过这些沉重的、带着硝烟和汗渍印记的装备,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涌上心头。这不是游戏,不是修炼,而是真正关乎生死的行当。

领完东西,山猫又带他往回走,来到营区西北角最偏僻处的一间低矮土坯房前。这间房看起来比其他的更为破旧,墙根处长着暗绿色的苔藓。

"喏,就这儿了,咱们伍的地盘。"山猫用下巴指了指房门,"你睡最里面那个空铺位,靠墙那个。以前是老疙瘩的位置,上个月在巡哨的时候,遇到蛮子游骑,没回来。"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仿佛同伴的死亡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汗臭、脚臭、霉味和烟草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脑门发胀。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天光。靠墙是两排用粗糙原木搭成的大通铺,上面铺着干草和破烂的草席。几个士兵以各种姿势或坐或躺,听到门响,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冰冷、审视,带着野兽般的警惕。

"兄弟们,来新人了!常顺,陵州来的,练过剑!"山猫嚷了一嗓子。

铺上的几个人没什么反应,只是冷漠地打量着常顺。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冷哼一声:"练剑的?绣花枕头吧?"翻过身去。另一个年纪小些的,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还有一个靠在墙角,抱着刀擦拭,头都没抬,淡淡说了一句:"战场上可没地方让你耍剑。"

山猫似乎习惯了这场面,对常顺低声道:"别介意,都这德行。军营里都认刀枪,觉得剑是公子哥的玩意儿。你先把东西放好,我带你熟悉下营里的规矩,别触了霉头。"

常顺点点头,默默走到最里面的空铺位,将单薄的被褥放下。铺位很硬,挨着墙,有些潮湿。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针扎一般。他轻轻抚过那柄制式长刀粗糙的刀柄,触感陌生而沉重。

他知道,从踏进这间营房开始,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在这里,没有小王爷,没有修仙者,甚至没有剑修,只有一个新兵常顺,需要从头学习如何用刀盾去战斗。他需要用自己的双手,在这群只认刀枪的悍卒之中,赢得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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