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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战魔兵

书名:九境劫:凡界序章 作者:天饶 本章字数:10968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深夜,锐士营丙字七队的营房内,鼾声此起彼伏,混杂着磨牙和模糊的梦呓。常顺躺在冰冷的通铺上,睁着眼,望着被烟火熏得发黑的屋顶。白日里韩老拐那番关于“魔族”的沉重话语,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反复回响。

“魔族……嗜血、强大、以人为食……” 这些字眼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与过往从李云羲处和古老典籍中看到的那些模糊、遥远的恐怖传说碎片逐渐拼合,勾勒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他并非对世间的黑暗一无所知,无论是老师南宫邪所授的《九幽噬魔经》的邪异霸道,还是自身那诡异的至阴体质,都昭示着世间存在着迥异于正统的力量与存在。但他从未想过,在这看似平静的东国北境之外,与黑水城遥遥相对、被风雪和死亡笼罩的“绝灵冰原”深处,竟真盘踞着这样一个真实、可怕、以人族为血食的异族。

就在他心绪难平,反复咀嚼着“魔族”、“嗜血”等词汇时,沉寂已久的识海深处,那沉寂的角落,一道略显虚幻、却带着亘古沧桑与霸道邪气的身影缓缓凝聚——正是南宫邪的残魂虚影。

“哼……”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冷哼在常顺识海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与……某种复杂的意味,“小子,心乱了?就因那老卒几句关于魔族的言语?”

常顺心神一凝,内视识海:“老师。”

南宫邪的残魂虚影微微闪烁,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漠然与久居高位的孤傲:“魔族……人族之宿敌,天地之大患,这并非虚言。韩老拐所言,虽粗陋,却道出了部分真相。”

“宿敌?大患?” 常顺心念急转,“老师,魔族究竟是何等存在?与我所修《九幽噬魔经》可有渊源?”

“渊源?” 南宫邪虚影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那笑声中带着一丝傲然,也有一丝深沉,“何止是渊源。你所修之《九幽噬魔经》,乃至这寰宇诸天万界,无数魔道、邪道功法,其源头,十有八九,皆可追溯至魔族!”

常顺心神剧震!他虽早有猜测,但从未想过关联如此之深,如此之广!

南宫邪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以那低沉而充满魔性的声音缓缓道:“魔之一道,浩瀚无穷,与仙、神、佛、妖、鬼并列,乃是这诸天万界中,最古老、最强大、也最神秘莫测的大道之一。魔族,便是秉承此道而生的种族,或者说,是此道最纯粹、最原始、也最强大的体现者之一。他们并非仅仅是你所在这下界一隅的威胁,而是贯穿诸天万界,与仙、神、佛、人、妖等万族争夺气运、资源乃至生存权的永恒之敌!”

“诸天万界……” 常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已完全超出了他过往的认知。东国,乃至他所知的整个大陆,在老师口中,竟只是“下界一隅”?

“不错,诸天万界。” 南宫邪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所在此界,不过是无尽宇宙中一粒微尘。上界仙域,神魔战场,浩瀚星海,无穷位面,何处无人魔之争?何处无血海深仇?黑水城外的绝灵冰原,不过是一条微小的、几乎被遗忘的战线罢了。”

他顿了顿,虚影似乎凝视着常顺:“你所面对的这些‘蛮子’,不过是血脉稀薄、流落此界的低等魔物,空有几分蛮力与嗜血本能,智慧低下,徒具其形,未得其髓。真正的魔族强者,智慧超凡,功参造化,可手摘星辰,吞吐日月,动念间界生界灭。他们往往居于幕后,操控棋局,这些前线厮杀的炮灰,不过是他们眼中消耗的卒子。”

常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消化这惊人的信息:“那《九幽噬魔经》……”

“《九幽噬魔经》?” 南宫邪虚影光芒微亮,语气中带着一丝傲然与追忆,“此经来历非凡。本座昔年纵横上界,于一处名为‘噬天古境’的绝地中,历经九死一生,方得此经残卷。据传,此经源于上界魔道巨擘——噬天魔祖之传承,乃是噬天魔族皇族秘法之一!噬天魔族,即便在浩瀚魔界,亦是上位皇族,执掌吞噬大道,可吞噬万物本源以补己身,霸道绝伦!你所修,虽仅是残卷入门篇,且经本座以无上智慧改良,去其部分极端暴戾、损人不利己的弊端,但其根源,确系魔族至高秘法之一!”

常顺默然。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修炼《九幽噬魔经》时,总感到一股吞噬万物、霸道绝伦的意志,与李云羲所授中正平和的《皇极惊世书》迥然不同。原来其根源竟是魔族皇族秘法!

“魔族功法,虽源自其种族天赋,但大道同源,万法归宗。” 南宫邪语气转为严肃,“功法无分正邪,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人族先贤,亦有借鉴魔族功法奥义,创出适合人族修炼的无上魔道、邪道秘典。关键在于驾驭功法的人,而非功法本身。你天生自附魔胎,虽亦是至阳灵体,仍却是修炼魔道功法的绝佳资质,更难得的是心性坚韧,有你太祖之姿,可承载大气运。本座传你此经,是希望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走出自己的道,而非沦为只知吞噬、丧失心智的魔物。切记,力量是工具,心才是主宰。”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常顺沉声应道。南宫邪虽为残魂,且行事亦正亦邪,但此番话语,确是金玉良言。

“嗯。” 南宫邪虚影微微颔首,“你既已接触此界魔族,便需知晓,他们与寻常妖兽、蛮族截然不同。其血肉筋骨坚韧异常,生命力顽强,普通刀剑难伤,且大多嗜血狂暴,悍不畏死。低等魔物灵智虽低,但战斗本能极强。对付它们,需攻其要害,如眼、口、咽喉、下阴,或是以绝强力量破其防御。你如今灵力内敛,仅凭凡躯与武技对敌,更需小心谨慎,善用智谋,不可力敌。”

“是。” 常顺应下,心中对即将可能面对的敌人,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好了,本座残魂之力不宜久耗,你好自为之。记住,真正的危机,或许并非来自前方这些杂兵……” 南宫邪的声音渐渐低微,虚影缓缓消散,重归识海深处沉寂。

常顺的心神久久不能平静。魔族的真相,功法的渊源,诸天万界的宏大……这些信息冲击着他的认知。但最终,所有的纷乱思绪,都化为一个坚定的念头:无论敌人是谁,源自何处,他都必须变强,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关活下去,然后,去做他必须做的事。

三日后,清晨。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凛冽的北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旷野,卷起地上的沙尘和枯草,打在脸上生疼。空气干冷,吸进肺里带着铁锈般的寒意。

锐士营丙字七队全员在校场集结完毕。五十人肃立,鸦雀无声,只有旗帜在北风中猎猎作响。韩老拐拄着那根油光发亮的木拐,站在队前,鹰隼般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或紧张、或坚毅的脸。他今日未着甲胄,只穿了一身半旧的青布劲装,但那股子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却比任何盔甲都更令人心悸。

“都听好了!” 韩老拐的声音沙哑而有力,如同破锣,压过了呼啸的风声,“今日巡哨路线,老规矩,分五组,每组十人,各由伍长带领。路线图昨夜已下发,都他娘的给老子记在脑子里,刻在心头上!巡视范围,北出黑水城三十里,至‘野狼谷’外围的‘断魂碑’为界。各组巡视区域不同,但最后都要在‘断魂坡’汇合,清点人数,整队回营。误了时辰,或是有哪个兔崽子掉队、走散,军法从事!”

他顿了顿,目光尤其在新兵常顺,以及另外几个新加入不久的面孔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加重,一字一句道:“规矩,再给某些新来的崽子强调一遍!每人配发制式环首刀一柄,短矛一支,轻皮甲一套,三日份的硬面饼、肉干,水囊一个,以及信号烟花一支!都他娘给老子检查仔细了!刀磨利了没?矛头绑紧了没?皮甲穿好了没?干粮、水、信号烟火,一样都不能少!这鬼地方,鸟不拉屎,丢了任何一样,都可能要了你的小命!尤其是信号烟花,这就是你们遇到大队魔崽子时的救命稻草!都给老子捂好了,看紧了!”

“是!队正!”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发紧。

“巡哨时,”韩老拐目光如刀,缓缓扫视,“眼珠子给老子瞪圆了!耳朵竖起来!鼻子也他娘的给老子用上!注意地上任何不寻常的痕迹——脚印、血迹、折断的草、翻新的土!注意树上、石头上的标记!注意风里带来的气味——血腥味、骚臭味、硫磺味!有任何异常,哪怕是只死兔子死得不正常,也立刻上报!严禁擅自查探,更严禁他娘的给老子追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冰冷,仿佛带着北境的寒气:“如果……他娘的如果,发现魔族杂碎活动的踪迹——不管是刚留下的血脚印,还是被啃得乱七八糟的牲口尸体,还是那些鬼画符一样的标记——立刻给老子发射信号烟花!然后有多快跑多快,向最近的小组靠拢,或者直接往黑水城方向撤!严禁恋战!严禁逞英雄!你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真正的魔族战兵面前,屁都不是!别他娘的给老子添麻烦,还要弟兄们去给你们收尸!”

“如果……走背字,撞了大运,真的遭遇了小股、落单的魔物,”韩老拐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针,紧紧盯着每一个人,“能杀,就杀!砍下左耳,带回来记功!但要是觉得点子扎手,人多,或者不对劲,立刻、马上、给老子发射信号烟花!然后跑!活下来,比什么都强!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众人齐声大吼,声震四野。

“记住!”韩老拐用拐杖重重杵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你们的命,不只是你们自己的!是爹娘给的!是黑水城给的!更是身边这些袍泽兄弟的!别他娘的给老子犯浑,把命丢在这荒郊野岭,喂了那些魔崽子,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回来!活着回来,比杀一百个魔崽子都强!出发!”

“是!”

队伍迅速分散,按照昨夜下发的路线图,分成了五个小组。常顺被分在了山猫所在的第三组,同组的还有黑塔、豆子、瘦猴等熟人,以及另外五名神情沉稳、目光锐利的老兵。伍长是一名脸上有道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沉默寡言的老兵,大家都叫他“刀疤”,真名反而没几个人记得。据说那道疤,是五年前与一队魔族斥候遭遇时,被对方一个小头目的爪子留下的,他硬是拼着挨了这一下,反手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众人迅速前往军械库领取装备。沉重的制式环首刀,刀鞘磨损,但刀锋被磨得雪亮;六尺长的硬木短矛,矛头寒光闪闪;轻皮甲由多层鞣制过的硬牛皮缝制,要害处镶嵌着铁片,穿在身上沉甸甸的,活动并不算太灵活,但能提供一定的防护;干粮是硬得能崩掉牙的粗面饼和咸得发苦的肉条,用油纸包着;水囊灌满了冰冷的、略带土腥味的井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支信号烟花,粗如儿臂,用防水的油纸和蜡封得严严实实,顶端有个拉环,一旦拉动,便能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啸叫和醒目的红光。

“检查烟火,拉环是否灵活,封蜡是否完好,别他娘的关键时候哑火!” 刀疤伍长声音嘶哑,言简意赅,自己率先拿起一支,仔细检查拉环和封蜡。众人依言而行,常顺也仔细检查了自己的那支,确认无误。

装备齐整,十人翻身上马。马是北地特有的矮种马,体型不大,但四肢粗壮,耐力极佳,适应严寒和崎岖地形。常顺的骑术是这半个月临时抱佛脚学的,不算娴熟,但勉强能驾驭,让马匹小跑前进不成问题。

“第三组,出发!” 刀疤伍长一马当先,率先冲出了营门。常顺等人紧随其后,十骑如同一支利箭,射入铅灰色的荒野之中。

寒风扑面,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裸露的皮肤。马蹄嘚嘚,踏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扬起细细的尘土。放眼望去,四野一片荒凉,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是连绵起伏、光秃秃的丘陵,更远处则是隐约可见的、如同巨龙脊背般横亘在天际的黝黑山脉轮廓。空气中弥漫着荒原特有的、带着土腥和淡淡腐朽的气息,还有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抑感。这里是边境,是生死线,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亡的陷阱。

巡哨是枯燥而紧张的。队伍沿着既定路线,不疾不徐地行进。人人紧闭嘴唇,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刀疤伍长经验丰富,不时会勒住马,指着地上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低声讲解:“看那里,草被踩倒了,方向是往北,脚印凌乱,至少有三个以上,不是我们的靴子印,蹄印也不是马,像是……狼?或者更大的东西。注意风向,下风口。” 或是:“那块石头,颜色不对,有暗红色的痕迹,可能是干涸的血,小心附近。”

黑塔和另一名叫“老狼”的斥候老兵作为前锋,拉开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如同最警觉的猎犬,不断在队伍前方扇形区域游弋探查。山猫和瘦猴则分布在两翼,负责警戒侧翼和后方。豆子紧跟在刀疤身边,负责在一块粗糙的羊皮地图上标记路线和可疑点。常顺被安排在队伍中段,这是相对安全、也能随时策应前后的位置。他谨记韩老拐的告诫,灵力彻底内敛,五感却提升到极致,仔细倾听着风声中的异响,分辨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一路上,除了呼啸的寒风,偶尔惊起的秃鹫和野兔,并无异常。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始终萦绕在每个人心头。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谁也不知道,那些嗜血的魔物,是否会从哪块石头后面,哪条沟壑里突然扑出来。

中午时分,队伍在一处背风的、由几块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凹地中停下休整。马匹被拴在避风处,喂了些草料和豆饼。众人就着冷水,啃着硬邦邦的面饼和咸肉,无人说话,只有咀嚼声和风声。刀疤靠着岩石,眯着眼,耳朵微微动着,仿佛在倾听风带来的遥远信息。常顺也默默吃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些许暖意,同时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下午,巡哨继续。路线开始向东北方向延伸,地势变得崎岖,出现了更多的沟壑和乱石堆。按照路线图,他们这一组需要巡视的区域包括“黑风涧”、“狼嚎岭”,以及最后一处,也是相对最偏远、地形最复杂的一处——“葬马沟”。

“前面就是葬马沟了。”刀疤勒住马,指着前方一道蜿蜒幽深、两侧怪石嶙峋、如同大地裂开一道丑陋伤疤的沟壑。沟内光线昏暗,乱石堆积,枯藤缠绕,风从沟中穿过,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给人一种阴森不祥之感。“百年前一场大战,靖北军一支前锋骑兵在此中伏,被蛮……魔族大军围困,全军覆没,战马尸骨堆积如山,故名葬马沟。这鬼地方地形复杂,跟迷宫似的,石头缝里、枯藤底下,都能藏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是!”众人神色一凛,纷纷握紧了兵器。

“老规矩,两人一组,分散探查。注意保持距离,互相能看见,以鸟鸣为号,三声急促为警,长一声为集合。一炷香后,无论有无发现,必须回到此处汇合!严禁擅自深入!严禁脱离视线!都听清楚了?” 刀疤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常顺、豆子等几个新人脸上停留了一下。

“清楚了!”

众人纷纷下马,将马匹牵到一处隐蔽的岩石后拴好,并用枯草简单掩盖。常顺与豆子分在一组,负责探查沟壑西侧一片乱石嶙峋的区域。黑塔和老狼一组,探查东侧;山猫和瘦猴一组,探查入口附近及沟顶;刀疤带另一名老兵居中策应。

乱石区地形复杂,大者如房屋,小者如磨盘,犬牙交错,视线严重受阻。地上满是碎石和枯草,行走艰难。常顺手按刀柄,短矛斜背身后,灵力内敛,但肉身力量和精神力高度集中,仔细倾听着四周任何细微的动静,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阴影、每一道石缝。豆子紧跟在他侧后方约三步远,脸色有些发白,握着刀的手微微出汗,呼吸略显急促。

沟内寂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石缝发出的呜咽声,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如同鬼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混合着泥土和岩石的气息。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一人多高的乱石间穿行。忽然,常顺脚步一顿,抬手示意豆子停下。他蹲下身,拨开一片半枯的、带着霜的荒草。只见冻得硬邦邦的泥土上,有几个模糊的、但绝非人足或马蹄的印记。印记比常人的脚掌大上一圈,前端异常尖锐,深深陷入冻土,显示出主人沉重的体重和强大的力量。印记还很新鲜,边缘的泥土尚未完全冻硬。

“是魔族的脚印!”豆子压低声音,带着惊恐,脸色更白了,“看大小和深度,是个大家伙,过去……不超过半天!”

常顺心中一凛,仔细查看。脚印凌乱,朝向沟壑更深处延伸。他示意豆子提高警惕,两人沿着脚印,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在乱石的阴影中缓慢前行。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怪石形态越发狰狞,仿佛一头头蛰伏的怪兽。那股腐朽的气味中,渐渐混入了一丝新鲜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常顺心中一紧,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刻伏低身子,借助巨石的阴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血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硫磺混合着腐肉的腥臭。

绕过一块形如蹲伏巨兽的黝黑巨石,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地。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前方约二十步开外,一头体型硕大的北地马鹿倒在血泊中,鹿颈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巨力瞬间拧断。鹿腹被撕开一个骇人的大洞,内脏流淌一地,热气尚未散尽,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淡淡的白雾。而就在鹿尸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那身影目测身高超过八尺(约一米八几),异常魁梧雄壮,披着一件破烂不堪、不知是什么野兽皮毛鞣制的粗糙皮袄,裸露在外的肩臂和脖颈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肌肉如同老树盘根,虬结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它背对着常顺二人,正低着头,一双布满黑色角质、指甲尖锐如钩的大手,捧着一大块血淋淋、连皮带毛的鹿后腿肉,疯狂地啃食着。尖锐的牙齿轻易撕开坚韧的皮肉和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和吞咽声。暗红色的血液和碎肉顺着它的嘴角、下巴滴落,染红了胸前肮脏的皮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硫磺味的恶臭。

魔族!低等魔族士兵!与韩老拐描述的一模一样!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这传说中的嗜血异族,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进行着如此原始而血腥的进食,常顺还是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豆子更是吓得浑身一颤,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叫冲口而出,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几乎停止。

那魔族士兵似乎吃得正酣,并未察觉身后的动静。但就在这时,一阵凛冽的北风忽然转向,卷起地上浓重的血腥气和它身上的腥臭,朝着常顺和豆子藏身的方向吹来!

正在大快朵颐的魔族士兵动作猛地一僵!它停止了咀嚼,那颗长满杂乱、如同鬃毛般粗硬毛发、脖颈粗壮的头颅缓缓抬起,鼻翼剧烈地抽动,仿佛在空气中贪婪地捕捉着什么。下一秒,它霍然转身!

一双猩红如血、没有丝毫眼白、充满了纯粹暴虐、贪婪和嗜血食欲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常顺和豆子藏身的巨石!那红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团燃烧的鬼火,令人不寒而栗!它的脸型与人类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粗犷狰狞,覆盖着粗糙的角质和稀疏的毛发,颧骨高耸,嘴唇外翻,露出如同匕首般交错、沾满血肉碎末的尖锐獠牙,粘稠的涎水顺着獠牙滴落。除了这非人的眼睛和利齿,它整个头颅都散发着一股原始的、野兽般的凶戾气息。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兴奋与猎食欲望的低沉咆哮从它喉咙深处迸发!如同闷雷滚过,震得人耳膜发麻!它随手扔掉啃了一半的鹿腿,庞大的身躯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猛地从地上弹起!青灰色的皮肤下肌肉鼓胀,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双脚蹬地,碎石飞溅,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朝着常顺二人藏身的巨石猛扑过来!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青灰色残影!

“发信号!” 常顺对豆子低吼一声,声音冷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同时,他毫不犹豫地从巨石后闪身而出!他知道,此刻转身逃跑,只会将后背暴露给这嗜血的怪物,死路一条!狭路相逢,唯有死战!

豆子被那声咆哮震得魂飞魄散,听到常顺的吼声,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信号烟花,颤抖着手去拉那拉环。

那魔族士兵见常顺竟敢现身,猩红的眼中暴虐之色更盛,仿佛看到了送上门的血食,咆哮着加速冲来,距离迅速拉近!十丈、五丈、三丈!那腥臭的气息已扑面而来!它粗壮如同树干的手臂挥舞,五指成爪,指甲乌黑发亮,弯曲如钩,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常顺的面门狠狠抓来!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开碑裂石,将常顺的脑袋抓个稀烂!

常顺眼神一凝,体内气血奔涌(仅限肉身力量),脚下步伐疾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滑开半步,精准地避开了这迅猛无比的一抓!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拔刀出鞘,冰冷的刀光划破昏暗,一招军中刀法最基础的“斜撩”,并非硬挡,而是刀锋贴着魔族士兵抓来的手腕内侧,向上疾削!他要试试这魔物的皮肤,是否真如韩老拐和老师所言那般坚韧!

“嗤啦——!”

一声刺耳至极、如同钝刀刮过硬牛皮的声音响起!刀锋划过魔族士兵青灰色的手腕皮肤,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反而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常顺手臂微微发麻!这魔物的皮肤,坚韧得超乎想象!

魔族士兵吃痛,虽然未破皮,但这一下显然激怒了它,它变得更加暴怒,另一只爪子以更快的速度、更猛的力量横扫而来,直取常顺腰腹!爪风凌厉,带起凄厉的破空声!

常顺不敢硬接,腰腹核心力量爆发,身体如同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手中长刀变招,一式“格挡”,刀身横在身前。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乌黑的利爪狠狠抓在精钢锻造的刀身上,爆出一溜耀眼的火星!巨大的力量如同排山倒海般涌来,常顺只觉得虎口剧痛,长刀几乎脱手飞出!他顺势借力向后飘退数步,卸去这股蛮力,但胸口仍是一阵气血翻涌,气息微乱。这魔物的力量,远超寻常凡境三阶的体修!恐怕接近四阶!而且速度奇快,反应迅猛,完全是一头只为杀戮而生的战斗机器!

“吼!” 魔族士兵两击不中,狂性大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双腿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再次扑上,双爪挥舞,带起道道残影,攻势如同狂风暴雨,笼罩常顺周身要害!它似乎毫无章法,全凭本能厮杀,但那股悍不畏死、以伤换命的疯狂气势,却让人心惊胆战!爪风呼啸,将地面的碎石枯草都卷了起来。

常顺凝神应对,将肉身力量、速度和反应发挥到极致,配合精妙的步法和军中刀法,在方寸之间腾挪闪避。他手中长刀化作一片雪亮刀光,或格、或挡、或撩、或刺,与魔族士兵战在一处。“铛!铛!铛!嗤啦!嗤啦!” 金铁交鸣之声和利爪划过刀身、地面的刺耳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常顺的刀法简洁、高效、凌厉,每一刀都攻其必救,或斩向其手腕、手肘、膝关节等相对薄弱之处,或袭向其猩红的双目、张开的大口。但这魔物皮肤坚韧异常,常顺的刀锋只能在它身上留下道道白痕,难以造成实质伤害,反而数次被其狂暴的力量震得刀势散乱。而魔物的利爪却凌厉无比,几次擦着常顺的皮甲掠过,留下深深的划痕,险象环生!

豆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手忙脚乱,终于哆哆嗦嗦地扯响了信号烟花的拉环。

“咻——啪!!!”

一道尖锐刺耳的啸叫声划破长空,紧接着,一团醒目的、耀眼的红色焰火冲天而起,在铅灰色的天幕上轰然炸开,即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如同一朵妖艳的血色之花!

信号发出了!但援军赶来需要时间!

这突如其来的尖啸和耀眼的红光,似乎强烈刺激了魔族士兵!它猩红的双眼猛地收缩,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凶光!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或者意识到必须速战速决!它发出一声更加高亢、充满暴戾的咆哮,攻击速度再次提升,力量也似乎更增三分!它完全放弃了防御,双爪狂舞,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不顾一切地扑向常顺,誓要将这难缠的猎物撕成碎片!

常顺压力陡增!这魔物狂化之后,力量、速度、反应都提升了一截,攻势更加疯狂密集!他脚下步伐连变,身形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在爪影间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数次致命的撕扯。但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额头见汗。纯以肉身之力对抗这种狂暴的怪物,消耗极大!

“必须速战速决!拖下去,必死无疑!” 常顺心念电转,眼中寒光爆闪。他一边闪避格挡,一边仔细观察这魔物的攻击模式。他发现,这魔物虽然力大无穷,皮肤坚韧,但攻击直来直去,缺乏变化,全靠本能和狂暴的怒气驱动。而且,在它疯狂攻击时,那双猩红的眼睛、大张的、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以及下阴等部位,似乎是没有那层坚韧角质覆盖的!

机会只有一次!

常顺故意卖个破绽,脚下似乎被一块碎石绊到,身形一个踉跄,向一侧歪去,中门大开!

魔族士兵猩红的眼中凶光大盛,以为机会到来,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合身扑上,一双利爪张开到极致,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朝着常顺当头罩下,要将他一举撕裂、吞噬!

就是现在!

常顺眼中精光爆射!原本踉跄的身形瞬间稳住,腰腹核心力量、腿部力量、背部力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脚下猛地一蹬,不退反进,竟迎着魔族士兵扑来的方向冲去!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探向背后,抓住了那支斜背的硬木短矛!

一人一魔,瞬间接近!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残影!

魔族士兵的利爪已到眼前,腥风扑鼻!常顺甚至能看清它猩红眼中倒映的自己冰冷而坚定的脸,能闻到它口中喷出的浓烈血腥和恶臭!

千钧一发之际!常顺身体以毫厘之差向左侧猛地一拧,腰身如同折断般柔软,脚下步伐诡异一滑,如同鬼魅般侧移了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当头抓来的利爪!那锋利的、乌黑的指甲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擦着他的头皮和耳畔掠过,带走了几缕发丝,甚至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细微血痕!

与此同时,他右手长刀奋力向上斜撩,并非攻敌,而是“铛”的一声巨响,精准地格挡住了魔族士兵另一只抓向他心口的利爪!火星迸溅,巨大的力量震得他右臂发麻,长刀几乎脱手!但他为左手争取了那电光石火般的瞬间!

就是这瞬间!

常顺左手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全身的力量——从脚趾抓地,到小腿发力,经腰胯扭转,过脊椎大龙,灌入肩臂,最终传递到紧握的矛杆,汇聚于那一点寒光凛冽的矛尖!他吐气开声,一声低沉的闷吼从胸腔迸发,拧腰、送肩、振臂、突刺!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军中基础枪矛技“突刺”,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无坚不摧、凝聚了全部精气神的惨烈气势!矛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血肉、穿透骨骼的闷响!

灌注了常顺全部肉身力量、冲刺惯性和精神意志的锋利矛尖,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凝固的牛油,精准无比地从魔族士兵大张的、嘶吼着的血盆大口之中贯入!势如破竹般穿透了柔软的口腔上颚,狠狠刺入了大脑深处!矛尖甚至从其后脑枕骨下方透出了一小截,带着红白相间的粘稠物!

“呃……嗬嗬……” 魔族士兵前扑的凶猛势头戛然而止!猩红的双眼瞬间瞪大到极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茫然和迅速消散的狂暴。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无意义的嗬嗬声。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僵硬地停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前抓的姿势,但所有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猩红的光芒从眼中迅速黯淡、熄灭。

常顺松开矛杆,侧身闪开。魔族士兵沉重的身躯轰然向前扑倒,激起一片尘土。四肢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暗红色、带着浓烈硫磺臭味的粘稠血液,混合着白色的脑浆,从它的口鼻和脑后被矛尖刺破的创口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冰冷的冻土和碎石。

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从魔族转身扑来,到常顺闪避、格挡、诱敌、暴起突刺、一击毙命,不过短短十数息时间!

豆子瘫坐在巨石旁,张大嘴巴,看着倒地毙命、仍在汩汩冒血的魔族士兵,又看看持刀而立、微微喘息、脸颊带血的常顺,满脸的难以置信和劫后余生的虚脱。他手中的信号烟花筒,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常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剧烈的心跳。脸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刚才的凶险。这是他第一次与真正的魔族厮杀,感受远比韩老拐的描述和老师的告诫更加直观、更加震撼。皮肤坚韧如革,力大无穷,速度迅猛,悍不畏死,嗜血疯狂……若非他战斗经验丰富,对时机把握精准到毫厘,以巧破力,诱敌深入,一击必杀,今日胜负犹未可知。若是换了寻常军士,只怕一个照面就要被撕碎。

他走上前,用脚踢了踢魔族士兵的尸体,确认其彻底死亡。然后蹲下身,强忍着那浓烈的腥臭,用手中的环首刀,割下了魔族士兵的左耳——这是军中记功的凭证。那耳朵入手冰凉,质地坚韧粗糙,远超常人,边缘还带着尖锐的软骨。割耳时,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涌出,腥臭扑鼻。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豆子,声音略显沙哑,但依旧冷静:“没事吧?信号已发,其他人应该快到了。此地不宜久留,带上耳朵,我们退回汇合点。”

豆子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站起来,看着常顺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感激和后怕:“没、没事!常、常大哥,你……你太厉害了!我、我刚才以为……”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常顺摇摇头,没说话,将割下的魔族左耳用一块布包好,塞进怀中。然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昏暗的沟壑。葬马沟,果然名不虚传。而这,恐怕仅仅是个开始。远处,已经隐约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同伴焦急的呼喝声。援兵,到了。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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