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
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有调皮鬼在寂静的空气里弹了个脑瓜崩。
竹签尾端还在茶盖上颤得像帕金森,谢昭昭的手却已经极其自然地收了回来,顺势往耳后一挠。
“这入秋的蚊子嘴可真毒,咬个包硬是不消。”
她嘴里抱怨着这哪跟哪都不挨着的瞎话,指尖却也没闲着。
沾着油星的食指指腹狠狠碾过耳后那块刚结痂的皮肉,“嘶啦”一声,把那层脆弱的金痂给生生搓了下来。
没有鲜血淋漓的惨状,只有三缕细得像蚕丝似的淡金血线,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
这血线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也不往下滴,反倒是个回马枪,直接缠上了还在茶盖上抖动的那根竹签尖端。
原本只是根普普通通、剔牙都嫌粗的破竹子,被这层淡金血气一裹,顶端那抹残留的鸡油瞬间亮得有点晃眼。
也就是这一亮,像是开了某种劣质特效,正好映在对面萧珩那只搭在扶手上的左袖口上。
那上面的北斗隐纹明明早就像死灰一样灭了,可在这油光的照妖镜下,谢昭昭分明瞧见,那织锦缎面的纤维缝隙里,竟然藏着三道还没头发丝粗的金线。
那走向、那色泽,跟她竹签上缠着的这几根,简直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嗡——”
空气里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弦被谁拨了一下。
萧珩大概是感觉到了这股子让人牙酸的共振,原本还算淡定的左手猛地一收。
“滋啦。”
那是布料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小臂上那道平时藏得严严实实的旧疤,此刻像是里面埋了个高瓦数灯泡,把那层薄薄的袖料撑得透出一股子诡异的金青色光晕。
他这一使劲不要紧,倒是苦了谢昭昭那根竹签。
两边的气机这么一拉扯,竹签尖端缠着的那三缕血丝瞬间绷得笔直,发出一阵只有玄术师才能听见的蜂鸣。
紧接着,“噼啪”一声炸响。
签尖那滴裹着血气的鸡油竟然原地爆炸,溅出三粒金星。
这金星没落地成盒,反倒是个土行孙,滋溜一下钻进了地上的青砖缝里。
下一秒,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地板缝里那些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陈年老灰,像是突然有了纪律性,原地起立、稍息、立正,然后在三人脚边的方寸之地,迅速拼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却工整得像是拿刻刀雕出来的篆体“昭”字。
谢昭昭眉毛一挑,心想这摄政王看着人模狗样,怎么领地意识跟撒尿圈地的小狗似的?
还没等她心里这句槽吐完,旁边一直装死的周嬷嬷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那盆用来洗地的铜盆清水,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搅和,疯狂晃荡起来。
水面上那个原本静止不动的枯叶北斗倒影,此刻跟开了二倍速似的,围着盆沿转得飞起。
就在那一圈圈的晕眩中,三粒极细微的浮尘像是坐过山车一样,顺着那枯叶的脉络滑到了“勺柄”的位置。
“嘀嗒。”
盆底原本干燥的青砖缝里,毫无征兆地渗出了三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周嬷嬷那截断了指头的手微微一颤,断口处那根如同寄生虫般的淡青游丝无声无息地探了出来,像是毒蛇捕食,精准地缠住了中间那滴露珠。
透过这滴露珠的折射,谢昭昭脑子里那种被人强行塞画面的感觉又来了。
画面极其高清,甚至还没打码——露珠里倒映的,正是她此时此刻耳后那块被自己抠烂了的星晷印。
那印记边缘,几道不听话的金丝正顺着她刚才搓出来的裂纹,慢吞吞地往外爬,像是在寻找什么出口。
与此同时,一股子带着焦糊味的阴冷气息突然从后脖颈那儿窜了上来。
谢昭昭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西角院那个恋爱脑晚期的假千金正在作妖。
脑海中画面一闪,谢明妧那香炉里飘出来的青烟已经聚成了一只歪瓜裂枣的乌鸦。
那死鸟张开那张并不存在的嘴,吐出了一口金青色的雾气。
这雾气本来气势汹汹地想往窗户里钻,结果刚飘到檐角,就被那串看着不起眼的铜铃给震散了。
但这玩意儿显然带着必杀的决心,散了也不死心,化整为零变成了三粒肉眼难辨的微尘,顺着地脉里的金丝流向,直扑谢昭昭的后颈。
这是要把她这个正主当成祭品给点了啊。
“真是给脸不要脸。”
谢昭昭眼神一冷,那个挠痒痒的手势都没变,只是手腕极其刁钻地往后一抖。
“去。”
指尖那根竹签像是长了眼睛,带着尖端那三缕还没散去的淡金血丝,冲着自己后颈虚空处就是一记反抽。
“滋——!”
那声音就像是滚油泼在了冰块上。
三缕血丝如同三条灵蛇,狠狠撞上了那团无形的雾气微尘。
空气里隐约传来一声凄厉的嘶鸣,紧接着,三粒像是烧焦了的芝麻一样的东西,吧嗒吧嗒掉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哪是什么微尘,分明是三粒已经被烤得焦黑的虫卵。
与此同时,几十里外的城隍庙。
玄尘老道那只原本空荡荡的右袖突然像是充了气一样鼓了起来。
“嘶啦”一声裂帛脆响,空袖口裂开一道细缝。
一截看着就不像是人类能长出来的金青色节肢,挂着黏糊糊的液体探了出来。
那节肢末端带个倒钩,钩尖上正悬着一滴灰白色的菌液。
“滴答。”
菌液坠入废井。
原本平静如死水的井面瞬间泛起一层层如同蛛网般的涟漪。
涟漪中心,没映出天空,也没映出老道那张橘子皮脸,反而映出了一抹油光——正是谢昭昭竹签尖上那点还没干透的鸡油。
正午的日头毒辣,打在那点油膜上,经过这诡异的空间折射,竟然在城隍庙的青砖地上投下了三道拉得老长的金色影子。
影子蜿蜒扭曲,尽头处勾勒出的轮廓,赫然是谢昭昭耳后那块正在渗血的星晷印放大版!
这老登是在顺着网线往她这边爬呢!
谢昭昭只觉得耳后那块皮肉像是被火钳烫了一下,连带着手里的竹签都开始发烫。
她漫不经心地收回手,瞥了一眼那杯早就凉透了的残茶。
“王爷这茶再不喝,可就真馊了。”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松,那根刚才还大杀四方的竹签子,就这么直挺挺地朝着那杯冷茶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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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