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将舌尖抵住上颚的动作,除了强行止住喉咙里的腥甜,还顺带把那点就要冲出天灵盖的生理性反胃给压了回去。
“这天儿真干。”
谢昭昭抱怨了一句,手腕像是没了骨头,手里那根沾着暗红酱汁和唾液的竹签子“顺手”就滑进了面前那盏冷茶里。
“滋。”
极轻微的一声,就像是烧红的铁丝探进了雪窝。
签尖上那一抹不易察觉的金丝血气,刚触到冰凉的茶汤就化开了。
原本清亮的茶水瞬间浑浊,面上浮起一层古怪的油膜。
紧接着,三道比头发丝还细的金线从油膜里钻出来,摇头摆尾地在水面上游走,最后像是被磁铁吸住一样,齐刷刷地把线头指向了谢昭昭的右侧——更确切地说,是直指她耳后那块正隐隐作痛、已经皲裂的皮肤。
谢昭昭眯了眯眼,抬手在眼睛前面扇了扇风,像是被刚才那口酱汁里的辣子熏到了。
“王爷这茶是不是放了什么陈年老料?熏得人眼睛疼。”
她一边胡扯,一边用力挤了挤眼睛。
一滴生理性的泪水混着眼角那点没擦干净的酱色油渍,顺着脸颊滑下来,好巧不巧,正滴在露在茶杯外面的竹签尾端。
那滴浑浊的液体顺着光滑的竹皮滑落,“咚”地一声砸进茶面。
这一滴简直就是往滚油里泼了一勺水。
茶面上那三道原本还算温顺的金线骤然暴涨,像是充了气一样粗了一圈。
三线交汇的中心点,“噗”地亮起一粒只有米粒大小、却刺眼得要命的金青色星芒。
就在这一刹那,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以此生最快的速度盖了过来。
萧珩的左袖还垂在案几边,但他这一下动作快得带起了一阵风。
温热干燥的掌心直接贴上了青瓷盏的外壁,隔着一层薄薄的瓷胎,精准地覆住了谢昭昭那根竹签插进去的位置。
那种滚烫的触感顺着竹签瞬间传导到谢昭昭的指尖,烫得她差点没拿住。
“嗡——”
这回不是耳鸣,是实打实的震动。
盏底那个用来装饰的“镇魂”篆纹像是通了电,暗红色的光顺着瓷壁疯狂上蹿,最后全部汇聚在萧珩掌心覆盖的那一块。
金红交织的光晕里,半枚带着锯齿缺口的星晷虚影缓缓浮现。
谢昭昭眼皮一跳。
那虚影缺口的锯齿形状,跟她此刻袖袋里藏着的那块星晷残片,简直就是原装配件和备用件的关系——严丝合缝。
还没等她从这种“原来我是配件”的震惊里回过神,脑海里那种被强行分屏的眩晕感又来了。
视线一花,画面切到了旁边的周嬷嬷身上。
那老嬷嬷手里的铜盆还没放下,水面上倒映的那片枯叶北斗纹此刻正转得飞起。
三粒原本沉底的浮尘像是活了,逆着水流一路狂奔,一直冲到叶脉那个“勺柄”的最末端。
然后,这三粒尘埃竟然违背物理常识,从水面上蹦了起来,悬停在铜盆上方三寸的地方。
周嬷嬷那截断指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断口处那根淡青色的游丝鬼鬼祟祟地探出来,像钓鱼一样缠住了其中一粒浮尘。
“突、突、突。”
那粒浮尘在游丝的牵引下开始搏动。
那频率一下接着一下,竟然跟谢昭昭耳后那道伤口每一次撕裂、扩张的节奏完全同步。
那种感觉太恶心了,就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把你身上的痛感跟一个不相干的死物绑在了一起。
紧接着,脑子里的画面再转,这次是西角院。
谢明妧那根银针落地的时候,估计是用了吃奶的劲儿,硬是在青砖上拖出了三道短痕。
那痕迹还没干透,她眉心那道用来借运的金青细线突然绷得像根钢丝。
“崩!崩!崩!”
细线每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嗡鸣,她左手腕上那个胎记裂缝就往外延伸一分。
等到第三声落下,谢明妧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闷哼一声跪在地上。
指尖的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滴在地上却不散开,反而像是水银一样迅速聚拢成三粒血珠。
血珠表面闪过一道金青色的星芒——那星芒的轮廓,跟谢昭昭耳后那个倒霉催的星晷印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替死鬼当得还挺敬业。”谢昭昭心里冷笑一声,但随即后背就是一凉。
因为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几十里外的城隍庙。
玄尘老道那根指尖上悬着的水珠里,高清无码地直播着谢昭昭竹签插盏的特写。
甚至连签尖上那一丝正在往茶水里渗的金丝血线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道士左眉那块像是被狗啃过的缺口底下,几根暗金色的经络突突直跳。
“破!”
他嘴型一动。
指尖那颗水珠骤然爆开,化作一团迷蒙的水雾。
雾气翻滚,红光隐现,三行像是用鲜血淋上去的字迹就在这雾气里浮了出来:
【蚀脉返照·承命者现】
【星晷承灵·非死即契】
【萧珩掌心,即汝命门】
最后八个字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字迹还没散,老道士那个空荡荡的右袖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鼓动。
“噗嗤。”
原本就已经开裂的袖口布料彻底撑不住了,一截比刚才还要粗壮、上面布满刚毛和粘液的金青色节肢,顶破了衣料,带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风,缓缓探了出来。
这一连串的信息量太大,冲得谢昭昭脑仁生疼。
她必须得缓缓。
视线回到现实,案几上那只糖人兔子正咧着嘴冲她笑。
谢昭昭想都没想,伸手就把那只兔子拎了起来,也没管干不干净,张嘴就咬住了兔子那只竖得笔直的长耳朵。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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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