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场手术，所以家里需要人帮忙，就算没恰好应聘你，也是要去找一个家政人员来的，别紧张。”

肖战对着门锁摁了几下，又说：“按一下，记得抬头，脸和指纹一起录进去。”

王一博点头。

这栋楼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居民楼，刚刚他和肖战并排进入电梯的时候，听到电梯里的阿姨大倒苦水：“我儿子女朋友嫌这里房子小，可是我们搬出去不就行了，小两口七十平够住的呀。”

七十平方米的屋子，应该并不需要家政人员来收拾吧，除非肖战是个生活习惯很差的人，王一博忍不住多想。

“那我——”

他的停顿很长，肖战看向他，会错意的说：“我还没问你，你住哪？我给的工资不高，但有房间空着，你租的房子到期以后可以搬进来，住客房就好，反正我一个人。”

王一博把住酒店三个字咽下去，在门前的脚垫蹭掉自己鞋上积雪。

“好。”

在超市里卖糖是他第一次赚钱，但王一博已经涉足成年人的规则，认准了一分辛苦一分收获的死道理，想着肖战承诺给他的薪资，觉得有些过分偏高。

“我刚才听……这里才七十平？那也不会很辛苦吧，就算偶尔要去酒吧帮你，你也不应该给我那么多钱。”

“啊？”

肖战似乎有些为难，嘴角的笑意很勉强。

王一博坚持说：“我查过市场价了，而且我还不会做这些，还要学，应该再少给一点，你给的太多了。”

书香门第的熏陶，从小富足优越的家庭，潜移默化的让王一博有些不合群的风骨，来雪城之前，他被家里停了资金来源，如今只是在消耗自己原本攒下的零花钱，他享受自己赚钱的感觉，也重视付出辛苦得到的薪资，更何况他如今决定不回家，一点点钱也很重要，不应该这样说才对。

或许这是第一个嫌自己工资高的人，王一博也知道这样听上去会很奇怪，可是如果肖战莫名其妙给他那么多钱，他会觉得不舒服。

肖战为难的捋自己的头发。

“你让我怎么和你说呢，我家其实是……买了一楼层的三间房子，打通了，去掉公摊面积也有二百平方米，并不小，所以我才给你这个工资。”

肖战很少觉得尴尬，此时却有些窘迫和为难，王一博这样坦诚又善良，主动提出降薪，反而显得他有些剥削人了。

对于家政新手，比理想扩大了三倍的房屋面积让王一博有些发怵，他从前也没有做过家务，还是假装镇定，点头说：“我知道了。”

雪城又在下雪，窗外的雪掉下来，被屋内的灯光照的晶莹剔透，今晚好像没有风，所以雪落下时静悄悄，没有声音。

王一博认真的记下肖战的嘱咐。

“我工作是在晚上，上午都会补觉，但一日三餐都是正常的时间，你喊我起来吃饭就好。”

“三餐都很正常，早餐少一点，吃完我就去补觉，午餐也吃不了太多，吃完可能还要继续睡，也可能睡不着了，随便做点什么，晚餐会吃的多一点，晚上七点之后去酒吧，所以你可能得七点之前弄好饭，我会凌晨三点左右回家，不用你帮我开门，回家就睡觉，早上你正常叫我醒就好。”

“我不吃茄子。”

“我住在主卧，你住客房，在我对面，你右边是洗手间，还要，我的卧室里有浴室，不会和你用一个。”

“那你呢？”

王一博从机械的记忆里回神，问：“什么意思？”

肖战递给他一个橘子。

“那你有什么生活习惯，也告诉我。”

签了合同的契约关系，又不是同居，肖战并不需要知道他的喜好，王一博想了想，还是说：“我晚上睡觉可以留一盏小灯吗？电费我可以多交一点。”

“怕黑？”

王一博默认。

怕黑并不丢人，只要他表现得理直气壮。

肖战表示了同意，王一博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到客房，拿起沙发上的两件衣服，准备开始着手家务，先从熟练运用洗衣机开始，可想了想又拎着两件外套走回来。

“肖战。”

沙发上的肖战刚刚打开电视。

“怎么了？”

王一博面不改色：“我不知道正常家政做不做这些，你的袜子内裤也应该我洗吗？”

一向风度翩翩的肖战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缓了一会才冷静下来。

“不用，我换另一件的时候自己就洗了。”

肖战家里的智能电器很好用，王一博很快就适应下来，更让他满意的是，客房里的枕头很软，他很容易被软绵绵的枕头催眠，并不认床。

一觉醒来，他去下楼买早餐。

王一博拎着热气腾腾豆浆油条和小笼包走回家的时候，似乎明白了肖战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买三间同一楼层的房间打通，而不是买一间常规的平层。

作为上了年头的住宅区，这里的生活气息浓郁，踩着厚厚的积雪，出门走几步，便会遇到一个热情的老板，招呼着路人来买刚做好的早餐，小摊氤氲出的热气冲散清晨的肃杀和冬雪的寒，显露出独属于平凡生活的烟火气，再走上十分钟左右，是一个叫卖声不绝于耳的农贸市场，朝反方向走去，是出名的花鸟鱼市，晨起看，路边坐满了沉迷下棋的老大爷，公园离得远些，但步行足矣到达，热爱广场舞的叔叔阿姨永远热络。

喜欢住在这里，一定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或者说渴望，前者与后者之间有微妙的不同，差在是否愿意参与。

王一博便不想融入所谓的“生活气息”，但他喜欢看这些。

不想参与，但很喜欢，个中滋味，大抵只有同样性格的人才能体会，据说拥有同类性格或价值观的人会情不自禁的互相注意，再互相吸引。

人群中一眼看到，潜意识便蠢蠢欲动。

他和肖战算吗？他不知道。

王一博把温热的早点分别装好，准备喊肖战起床，敲了第三下门的时候，忍不住开始觉得自己的第二份兼职好奇怪，和大学学习的专业无关也就算了，还需要细心和耐心，怎么看都不是他这个性格会做的事。

估计他爸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叛逆的儿子这会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了工作，还要喊一个男人起床。

“肖战，你醒了吗？”

因为要喊肖战起床吃饭，王一博只是简单的敲了三下门，便推门而入，恰好遇到肖战从浴室走出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一秒钟。

王一博问：“你不是这个时候睡觉吗？怎么还洗澡。”

肖战擦擦头发，说：“睡多了。”

实际肖战才刚睡醒，今天是王一博第一天到他家，也许会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事情，他还要照顾着。

到底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肖战自己也说不清，但他需要清闲些养伤是真的，虽然自己一个人也照料的好，但总体来说，雇佣一位身兼多职的家政人员，性价比很高。

肖战这样说服自己——“王一博毕竟还能去酒吧充充人手呢。”

王一博向后退几步，给肖战留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可以吃饭了。”

“好。”

水珠顺着肖战的头发滴下去，一滴一滴顺着缝隙流进浴袍，王一博看到肖战胸口那道浅浅的伤疤，对面的目光下移，肖战似乎这才想起来换掉浴袍再吃饭，胡乱拿了件睡衣。

总不能看着肖战换衣服，于是王一博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案板上还有剩下的半截土豆，王一博昨天晚上便开始练手，仍旧切得惨不忍睹，肖战换好了衣服，声音从王一博身后传来：“一起吃饭吧？”

“我吃过了。”

事实上，王一博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婉拒之后继续专注切菜。

一只手摸在他头上的柜门，肖战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器具，递给他。

“用这个切，这里可以调薄厚，很方便。”

王一博把那东西放在土豆上，果然压一下就切好了，在肖战家里做什么都很方便……那他这个“保姆”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肖战比他高很多，另一只手还扶在柜子上，王一博用余光微微向下一扫，恰好看得见肖战的胸口，刚才瞥到的那道疤的位置，现在被睡衣遮住了，王一博猜不到那道疤整体是什么样子，也许是狰狞的一条，也许愈合之后淡得看不清。

王一博莫名松了一口气，想着还好肖战是个男的，不然他们岂不是像同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