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期节目播出当晚，林遇的手机震个不停。

陈姐发来一串感叹号：“爆了！实时收视率破三！你和沈星舟那段双人舞剪得绝了！”

林遇点开微博，热搜前十他们占了四条。最上面的是#遇舟眼神杀#，点进去是舞台ending时两人对视的动图。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汗水晶莹，沈星舟的手还搭在他腰间，两人呼吸未平，目光却在空气中微妙地撞在一起。

评论区已经没法看。

@今天遇舟结婚了吗：这还不叫爱？！

@修修的小尾巴：纯路人，他俩真没谈？

@沈星舟的吉他：只是舞台效果，勿cue。

林遇关掉手机，揉了揉眉心。

茶几上还放着那天沈星舟给他的矿泉水，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早已蒸发。他忽然想起谢幕后沈星舟在他耳边说的那句：“配合得不错。”

声音很低，带着舞台后的微喘。

手机又震，这次是陌生号码。林遇接通。

“林老师。”是沈星舟的声音，背景有些嘈杂，“看微博了吗？”

“刚看。”

“节目组说要趁热打铁，第二期改旅行综艺，去云南。”沈星舟顿了顿，“三天两夜，明天出发。”

林遇沉默片刻：“有台本吗？”

“说是没有，自由发挥。”沈星舟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声响，又很快消失，“你怎么想？”

“工作而已。”林遇说。

沈星舟轻笑一声：“行，那明天机场见。”

电话挂断。林遇盯着手机看了几秒，起身去收拾行李。

第二天清晨，机场VIP候机室。

沈星舟戴着黑色棒球帽，窝在沙发里补觉。林遇到的稍晚，在他对面坐下，翻开随身带的书。

跟拍摄像小声问导演：“这距离是不是太远了？”

导演摆摆手：“没事，后期能剪。”

登机后，节目组果然安排他们坐在一起。沈星舟靠窗，登机后就塞上耳机，摆明不想说话。林遇乐得清净，继续看书。

飞机爬升时遇到气流，颠簸得厉害。林遇手指收紧，书页边缘被捏出褶皱。

“怕颠？”沈星舟突然开口。

林遇没否认：“有点。”

沈星舟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推过来。林遇打开，是薄荷糖。

“吃点东西会好受点。”

林遇拿了一颗，清凉感在口腔化开，确实分散了注意力。

“谢谢。”

沈星舟嗯了一声，重新看向窗外。

飞机平稳后，林遇渐渐困倦。他昨晚没睡好，梦里全是舞台灯光和沈星舟的眼睛。书从手中滑落时，他惊醒，发现自己差点靠在沈星舟肩上。

“到了。”沈星舟说。

机舱广播响起，丽江到了。

节目组的车在机场外等候，一路开往白沙古镇。路上导演宣布规则：“这三天没有固定任务，你们自由活动。唯一要求是每晚交一段vlog，内容自定。”

沈星舟挑眉：“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导演笑得意味深长，“观众想看真实的你们。”

民宿是传统的纳西庭院，青石板，木结构，院子里有棵老梨树。林遇和沈星舟的房间相邻，各自安顿。

下午两点，两人在院子里集合。

“去哪？”林遇问。

沈星舟翻看手机：“古镇里有个扎染坊，可以体验。”

“你会？”

“不会，所以才要去。”沈星舟站起来，“走不走？”

扎染坊藏在巷子深处，老板娘是位和蔼的纳西族奶奶，普通话夹着方言口音。她热情地介绍扎染步骤，拿出白布和工具。

“你们想染什么图案？”

林遇选了简单的几何纹样，沈星舟却要染星星。

“星星不好染哦。”奶奶说，“容易糊。”

“试试。”

工作台上，两人各据一方。林遇手法细致，先画图，再折叠，用皮筋和木块固定。沈星舟则随意得多，抓起布料胡乱捆扎，最后用夹子固定出几个角。

浸染时，蓝色的染料在热水中化开。林遇小心地将布料放入，沈星舟则直接扔了进去。

“你这样会不均匀。”林遇说。

“要的就是不均匀。”沈星舟撑在工作台边，看布料在染缸里翻滚，“太规整就没意思了。”

等待的时间里，奶奶端来普洱茶。窗外阳光斜照，灰尘在光柱里跳舞。沈星舟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参加这个节目？”

林遇抬眼：“公司安排。”

“我也是。”沈星舟转着茶杯，“但说实话，我以为你会拒绝。”

“为什么？”

“因为讨厌我啊。”沈星舟说得自然，“圈里不都这么传吗？”

林遇沉默片刻：“我不讨厌你。”

沈星舟动作一顿。

“我只是……”林遇斟酌用词，“觉得你很难懂。”

“哪里难懂？”

“选秀时你整天泡在练习室，出道后却总是一副懒散样子。明明有能力，却总在采访里说‘随便唱唱’。粉丝为你吵架，你也从来不管。”林遇看着他，“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沈星舟安静了很长时间。染缸里的水咕嘟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染料特有的气味。

“我没想那么多。”他最终说，“唱歌跳舞是因为喜欢，懒得解释是因为没必要。粉丝吵架……”他笑了笑，“我管了她们就不吵了吗？”

林遇还想说什么，奶奶走过来：“可以洗了！”

清洗，拆线，展开。林遇的布料上出现了对称的菱形图案，蓝白分明。沈星舟的那块则是一片深浅不一的蓝，星星的轮廓模糊，却意外地有种流动感。

“像夜空。”林遇评价。

沈星舟满意地点头：“我就说不用太规整。”

奶奶帮他们把布料做成两个小挂饰。沈星舟把自己那块递给林遇：“交换？”

林遇接过，布料的边缘还湿润，触感柔软。

“谢谢。”

“不客气。”

傍晚，他们在古镇里随意逛。路过一家小书店时，林遇进去看了一圈，买了两本旧诗集。沈星舟则在隔壁的乐器店试了试手鼓，敲出一段简单的节奏。

晚饭在一家小餐馆解决，老板娘认出他们，热情地加了两个菜。沈星舟吃得很快，林遇则细嚼慢咽。

“你吃饭一直这么慢？”沈星舟问。

“习惯了。”

“挺好。”沈星舟放下筷子，“不容易胃疼。”

吃完饭，天已全黑。古镇的灯笼一盏盏亮起，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他们沿着小河往回走，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回荡。

“今晚要拍vlog。”沈星舟提醒。

“拍什么？”

“随便。”沈星舟拿出节目组给的相机，“就从这里开始吧。”

他打开录像，镜头先对着自己：“晚上好，这里是白沙古镇。”然后把镜头转向林遇，“这是我的……搭档，林遇。”

林遇对着镜头点头：“晚上好。”

他们边走边拍，镜头扫过灯笼，小桥，流水。沈星舟偶尔说两句解说，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温和。

走到一处开阔地时，林遇忽然停下。

“看那边。”

沈星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古镇的灯光在远处连成一片，更远的地方是深紫色的天空，上面撒着细碎的星。

镜头转过去，星空入画。

“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星星了。”林遇轻声说。

沈星舟没有接话。他把相机放在旁边的石栏上，调整角度，让星空和古镇的灯火都收进取景框。

“就这样拍一段吧。”

他们并肩站着，看星星。夜风微凉，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不知是哪家客栈在放CD。

“其实，”沈星舟忽然开口，“选秀时我注意过你。”

林遇转头看他。

“你总是练到最晚，但从来不说累。考核时出错，会一个人偷偷加练。”沈星舟望着星空，“那时候我觉得，这人真较真。”

“现在呢？”

“现在觉得……”沈星舟顿了顿，“较真也挺好。”

相机还在录制，红灯闪烁。林遇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回到民宿已近十点。他们在大厅分开，各自回房。林遇洗漱完，靠在床头翻那本旧诗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手机亮起，是沈星舟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石栏上的相机，星空，古镇灯火，还有两个并肩站着的背影剪影。

配文：vlog素材。

林遇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保存。

窗外传来吉他声，很轻，是沈星舟在试音。旋律陌生，大概是即兴。林遇关灯躺下，在琴声里闭上眼睛。

吉他声持续了很久，最后以一个悠长的泛音结束。

万籁俱寂。

林遇在黑暗里想，原来沈星舟弹吉他时，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