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过的真快啊,龚老师。”
“是啊,张老师。”俊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张哲的身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坏人只让我自己做?”
“刚醒,”张哲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下个月就是发财的生日了。”
“是啊,就在下个月了。”
“下个月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礼物。”
“跟张老师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礼物。”俊凑到张哲的耳边说。
“老不正经。”张哲推开龚的脸。
“老都老了,要什么正经。”俊笑着,然后看着张哲还算不错的脸色说,“我跟你说个事情。”
“你说。”张哲转过头看着俊。
“小叶前段时间通知我,说法院递了传票,下个月要我们出庭。”俊闭眼感受着微风,“其实我不想去了,就这样活着就很好,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去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要有一个了结。”
“你都做好决定了,怎么还要来问我?”
“哲,”俊看着张哲说,“你逃避了十年了,总要面对的,你才是受害人。”
张哲避开俊的眼神,“给龚喜过完生日再说吧。”
“开庭的时间在龚喜生日之前。”龚俊心里有点忐忑,不出意料,张哲果然变了脸色。
“龚!”张哲有些激动地直起身子,扶住把手说,“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不想听他们的道歉,也不想原谅他们,我就想在这家火锅店里,安安心心地当‘周先生’,张哲早就死了,死在那年的海里,死在他们的手里。”
“哲,”俊不赞同地直面张哲的眼神,“这些年你只是在惩罚自己,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你一直不敢面对过去,我只是希望能解开你的心结。”
“我没有心结。”张哲别过脸,想要站起来离开,但是膝盖一阵痛,他不愿意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双手死死地攥着毯子。
“真的吗?”俊追问,“那为什么要叫自己‘周先生’,为什么不用手机电脑,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终于有了结果,你为什么不敢面对呢?”
“有谁还在乎呢?”张哲回过头,眼里噙着泪,“谁在乎呢?还有谁记得‘张哲’这个名字?还有谁记得这个人曾经是演员?还有谁记得张哲演过的戏?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被抹去了十年啊,十年!俊,你怎么能轻描淡写地就让我放下呢?”
俊握住他的手,“我在乎,我记得,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人记得你了,我记得!”
“你当年,在那座桥上,就这么被他们推下去,我心都要死了,还有龚喜,他们用我儿子来威胁我,我们一家三口,十年前在他们手里没了半条命!这些有人记得吗?有人知道吗?谁站在我们这边了?谁来帮过我们了?”
“但是你得放过自己啊,这些都会过去的,这不是已经要过去了吗?”
“重要吗?”张哲一脸讽刺地看着正午的阳光,眼睛被刺得眯了起来,“我这十年谁来还呢?”
十年前,就在张哲以为自己要死在海里的时候,有一个救生员发现了他把他救了上来,但他也只是捡回了一条命,他的膝盖终究还是坏掉了,还有无数的后遗症,龚比他醒来的早几天,但因为头部受到了严重损伤,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半年他们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余翔拿走了他们的手机,还有所有跟外界联系的工具,直到他出院,才知道他的所有作品都被下架,他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就因为他没有葬在那片海里吗?
“哲,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司法程序启动,真相和正义都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他去成都的时候,余翔是这么安慰他的。
但是彼时的张哲只能坐在轮椅上,真相对他来说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风,他摸不到、抓不住、追不上。
“我离开那里很久了,不想再回去了,你要是想去就自己去吧。”张哲撑着把手站起来,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俊扶着他,被他狠狠推开,张哲瘸着腿去够旁边的拐杖。
俊看着他倔强的背影,一阵心疼,他终究是不甘心的,只是这份不甘心藏在‘周先生’的皮囊下久了,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都以为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都以为他已经放下了。
怎么会过去呢?谁又能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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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