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看我
2022.12.5
宫女拎着灯,小跑上桥。
雨水在地上汇集成一滩一滩的小水坑,宫女走的很小心。
宫女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恨恨把手中的雨伞扔了——雨太大,伞举着也没有什么用。照样被淋湿。
一道闪电飞快掠过,吓得宫女缩了缩脖子。
宫女的灯在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用,发出的光线很暗淡。皇宫的朱墙投射出她自己拎着灯的影子,宫女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搓搓手臂,宫女在桥上四处望。
没有找到楼初的身影。
宫女心里已经很不耐烦,回头准备向身后找一找。
瞳孔惊骇地睁大了。
宫女的惊叫还没来得及发出,窒息的河水就包裹了她。
画皮的秘密。
在于神不知、鬼不觉。
—
端妃手头底下死了个宫女。
这件事在几日之内传遍了几乎皇宫上下,太监、宫女们干活的时候累了,就拿这事聊上几句,人人口口相传,故事的版本也就发生了变化。
大家传的不是宫女的名姓,深宫里多少个人,不可能人人都认识这个宫女,她在泱泱大国之中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宫内戒备森严,况且当天宫女是和娘娘一起出去的,怎么宫女平白无故死了,这端妃娘娘安然无恙?
由此,引发很多故事。
宫中一时谣言四起。
—
马车上雕刻了繁复的花纹,成群结队的上山,拉车的都是白马,马鞍上绣着金色的丝线,带着皇家独有的气派。
虽然马车做了减震处理,但盘旋而上的山路实在崎岖,依然是一步三晃。
日落时分终于到达了山庄。
江南古城在夕阳西下之时增了几分温柔静谧,巍峨青山之上炎热的盛夏也多了习习晚风。
天边的太阳要下去了,粉黄色光芒染黄了云彩。蝉鸣孜孜不倦的响起。
远处的楼房层层叠叠,来时的山路上长了青苔,加之青翠的树木。
皇帝夏时避暑的地方,在一个如此烟火气的山庄中,没有成群的大臣夹道欢迎,就那么几个山里的老头日落时分出来挑水,看见江年行个礼打个招呼。
江年吩咐,一切从简。
日暮苍山远,天光渐渐消逝,底下的小房屋纷纷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楼初记得自己曾经和一个人说过自己喜欢这种淡淡的人间烟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年从马车上下来了。
有点冷,楼初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衣服,这会山风一吹,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几丝刻骨凉意。
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江年感觉到她的动静,轻飘飘投过来一个目光。
江年:“冷了?”
楼初:“没有。”
江年捏住她的手,触到一掌冰凉。
他没再言语,只是解开身上披的外套,给楼初穿上。
楼初捏住衣服毛茸茸的一角。
忽然想起一句诗。
青山烟雨客,似是故人来。
—
宫女指引着给楼初带到了一幢小木屋前。
突然进来的一众宫女仆从惊起正在嚼食稻谷的鸟雀,鸟飞快的从地面上飞起,在空中轻盈的盘旋几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房檐上。
楼初好奇的抬头,看见院子里高墙上蓝蓝的四角天空,以及几只叽叽喳喳鸣叫的小鸟。
天光以暗,楼初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果子,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楼初认床。
她本没有起夜的习惯,当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踩着布鞋拿了杯水喝,顿时觉得静寂无人的山庄有点吓人。
铜镜折射出清冷的月光,楼初搓了搓手臂,看见镜子里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说是魂飞魄散有点过,反正七魂六魄少了一半。
楼初吓得不敢动,倒是后面那个人嗤笑一声——
江年:“我那么吓人?”
大半夜悄无声息钻人房间,你不吓人谁吓人。
楼初倒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头。
她点亮蜡烛,山庄中仆从休息的房子隔得太远,她习惯性想叫人来,又生生憋了回去。
灯光照亮了江年的眼睛,没照到的下颌则隐没在黑暗中。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在月光照耀下更显得病态。
楼初看的失神,喃喃叫了句陛下。
江年皱了皱眉转过脸来看她。
他的眼睛红的异常,里面的血水仿佛要溢出来。
楼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叫太医,又想起来太医没有跟上山。
江年似是很不舒服,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流出了鲜红的血。
楼初拿手帕给他擦,擦了几遍也没有擦干净——因为一边擦一边流。
楼初心里不可避免的着急,江年看她着急又没有办法的样子,轻轻笑了出来。
江年说:“你那样没用。”
江年捏住她的手,引着她抚摸自己的脸,自己的眼,自己的唇,楼初摸到一手湿润——是血液。
楼初有片刻的失神。因为是夜晚,江年穿着明黄色的寝衣,此时就着压抑的姿势,领口微微下滑,露出一片锁骨。
此时清风过月满西窗,此时灯火摇晃风过境。
江年弯了眉眼笑了笑,很吃力,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不过,刹那间,足矣颠倒众生。
楼初呆呆的沉溺在那笑里,一时放松了警惕。忽然一道掌风自颈后劈到脖子上,楼初身体不受控制向前一倾,吐出一口血。
一瞬间的天昏地暗,楼初过了很久才神智清醒,眼前事物再对焦时,江年眼睛里那种红红的东西也没了。
楼初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死活吐不出来半个字节,嗓子里涌起一股熟悉的腥甜恶心的味道。
楼初猜,这是血。
江年气定神闲下床,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和衣服。
他转过脸来说:“今天谢谢你。”
笑得很混账。
楼初依旧说不出话,咬着红唇点点头——你是得谢谢我,我都快被你玩死了。
江年推开木屋的门,楼初透过缝隙看了一眼,才惊觉天已破晓。
淡淡的天光从云层里透出来,空气中飘着点点浮尘。
江年走后,楼初后知后觉感受到一丝晕眩,勉强摸着爬上床,感觉一阵恶心。
—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
马车三晃两晃的下山,楼初忍住不适,皱着眉头想吐。
她的身体从小就不好,自从江年那晚不知道干了什么时候,高烧一直不退。
病情急发展快,不得已之下江年提前结束避暑,带着她下山。
宫女仆从都说江年对她宠爱的不得了,为了她提前回到那高照的烈日下。
楼初行动不便,马车不能上山庄,从山庄内到马车中间那一段距离全程都是江年抱着她,走过那青石板路,头顶的灯笼被风吹动,向四面八方摇晃。
身后一众宫女侍卫唯唯诺诺跟在后面,江年怀里抱着睡的人事不省的她。
回宫后,情况并没有因为太医开的长长的处方单而有所缓解,楼初的高烧依然久经不退。
神智一直迷糊不清,记忆也因此有了很多空白。
有时一睁眼已经过去三天,有时在床上躺很久也才过了十几分钟。中间江年来过几次,一次在床边呆了两三个时辰才走。
楼初迷迷糊糊醒转,彼时正是中午,楼初的手向前一抓,抓到了一片布料。
那人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了,回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楼初不答,困顿的神智使她很想睡觉,她不由多使了几分手上的力道:“别走。”
她的声音太小,那人贴近听,呼吸洒在她脸上,她皱了皱眉。
那人哑然,说:“不走。”
很快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楼初捏他衣角的力道松了,他也没有走。
楼初是被一种怪异的味道吓起来的。
她想,她半身不遂,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别人对自己动点什么手脚也不知道。
入口的液体粘稠苦涩,她本能的不想喝。
有人谋害她怎么办。
抱着这种幼稚的心理,楼初睁开粘在一起的眼皮,因为太久没有睁眼,过了几秒,她才慢慢适应光线。
入眼,江年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喝药。”
楼初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红褐色的液体,勉勉强强张开嘴,一点点汤药入口。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楼初觉得恶心的感觉消退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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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