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是在328营开拔前往联合军营所在地的前一天，回到营地的。

事出突然，装备没有准备，军车上的座位，原本都没有给他留。

全军出动，总不能留教导员孤零零在营地吧。

否则，教导员连日常便饭，都得搭伙去隔壁留守的营部吃。

于是，顾营长连夜帮着杨教导员整理行装。

第二日328营全员官兵集合，一个不少。

六点，准时开拔。

练，不是为了看；而是为了战。

和平年代，军队的考核和演习是检验军队阶段性训练成果的唯一标准。

本次联合军演以师为单位，声势浩大。

部队集合地，人很多；多到，每人脚步扬起一把沙子都可以是遮天蔽日的程度。

军绿色的预备营帐连成一片，最中心的，是演习导演部。

人群的中间，大家见到了已经升任副军长的原郑源师长。

对方对高粱所在的团口头上有所嘉奖，对他们仍旧不冷不热。

杨震理性的全方位分析过。

或许最开始郑源选择高粱不选择顾一野就是有原因的。

优秀的人可以有退路，这样话术都是伪善，是装作为对方着想。

实际上，上位者是觉得就算他提拔了顾一野，对方也不会对他感恩戴德。

就算顾一野事后会那样做，但郑源也绝不会这样想。

而挑个泥腿子就不一样了，只能仰仗他的鼻息，就会死心塌地。

他们家小野的人生好难啊。

有些背景的父亲，看起来好像是他的依傍。

但这个依傍却远远不足以让人忌惮，保他不被人打压和敷衍。

反而这样一位威严的父亲，日复一日严苛要求这么多年来，压得他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没有丝毫喘息。

杨震是新人，年纪小，资历浅，纵然军衔职级相同，也乖乖跟在顾一野身后，听着他哥一个个和曾经的老战友们打招呼、介绍他。

开始看着还感兴趣，顾一野介绍，他热络的回应两句，认个人。

后来就就纯纯敷衍，但也不至于太失礼，他不想让顾一野难堪。

“哥，我们回营帐吧。”

这是时间太长，见得无聊的人太多，孩子乏味了，开始不满抗议。

杨震情商不低，人际关系的维护中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但，他信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做自己喜欢的。

孙猴子做弼马温的时候，世人嘲笑他。

他做了齐天大圣，连太上老君都想拉拢。

他的思想导向决定了他所有的行为准则：从不一味追求他人肯定。

老话说，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

这方面，顾一野挺佩服杨震的。

这孩子好的秉性，直接促成他两工作搭档两年多，冲突几乎不过夜。

稍微有点什么，杨教导员一定会上赶着跟他立马掰扯明白。

用杨震自己的话说，就是人生苦短，有误会一定要想尽办法赶紧说清楚，不要误会来误会去，反复扯皮，白白蹉跎了光阴。

“忍忍，陪我去见见我们老连长就结束。”顾一野放软音调，好生好气的哄。

小狗耷拉着头，轻应了一声，乖乖跟在哥哥身后，吭哧吭哧继续往前走。

见的人是秦汉勇。对方听闻过杨震，对新引进的高精尖人才特别感兴趣。

曾经老九连的连长，如今的秦团长拍了拍杨震的肩，很是欣赏：“久仰啊，杨教导员，你在研讨会上的，关于军事战略的发言稿，仔细拜读之后收益颇丰。想想我和一野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还是一副啥都不懂，啥都想争的傻子l样。你小子，后生可畏啊。”

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刻意跟顾一野打了招呼，要见他。

杨震笑得腼腆，谈吐谦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境遇和使命，您和顾营长都是了不起的军人。”

一只军队的壮大，一个国家的强大，一个民族的复兴正是靠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和努力奋斗。

演习进入第三天，已经进入白热化僵持阶段。

杨震坐在沙盘桌上，扒拉着餐盒里头的饭。

今天有茄子，顾一野嫌弃的把那紫色的食物搁在饭盒的最旁边。

杨震一筷子夹到自己嘴里吃掉，连同沾了汤汁米饭一起；然后从自己餐盒里挑了一簇顾一野还算爱吃的油麦菜换回去，动作自然且飞快。

茄子这种食物，顾一野原先不爱吃，秉持着个人不得浪费食物的原则，也还能吃。

后来，杨震来了，发现了他这个小小毛病后，都会主动帮他吃掉，他也就乐得不怎么勉强自己了。

同专业素质上的严格要求，和事业上的追求不同；在生活上，他已经被这个热心、机敏的弟弟带得不那么爱勉强自己，非得去做自己不擅长的题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懈怠。

关于谋取这场演习的胜利，顾一野的计策是“空城计”+“关门打狗”，上级决策机构采纳了。

于是，328营临危受命，既要做“那扇门”也要做那根至关重要的“打狗棒”。

团部对他们寄予众望，让他们以逸待劳，所以才有这半刻的偷闲。

杨震拿着扒饭的筷子，指了指沙盘上的那块高地，“如果他们始终不进套怎么办？”

顾一野放下饭盒抹了抹嘴，斩钉截铁道，“那必然是饼不够大！一连长，带上你的人分两队，去隔壁209高地上侧翼来回走几趟；通知其他人，原地待命，给我猫住了！“

“是！”

杨震看着他的漂亮哥哥发号施令，威风凛凛。

在顾一野身侧，杨震不止一次的从内心发出感叹，他的心上人可不止漂亮。

而且，足智多谋、刚毅果敢，又不缺乏善良和机敏。

让他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不足以来描绘和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