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跟我回家的时候，路上顺走了一串鱼丸。

不是比喻。他是真的走进路边摊，跟老板说了句：“我女朋友想吃这个，但她很凶，我不敢空手回去。”然后拎着那串没付钱的鱼丸，转身就跑。

老板追出来那一瞬，我抬头看天，认真地思考了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应该报警举报他？算雇佣关系里的人道主义吗？

“你是不是不太正常？”我看着他坐在我家破沙发上，一边咬鱼丸一边翻我桌上的杂志，还边念出来，“《如何优雅地炸毁你爹的公司》……你这是什么书单？”

“自学。”我把他的鞋踢下沙发，拎出一张打印图纸丢他脸上，“公司结构图，保安交接时间表，我整理了三个月。只缺个能干活的，你凑合一下。”

“……你这是犯罪。”他咀嚼停了一秒，语气却一点都不严肃，“虽然我很擅长犯罪。”

“我没打算让它炸成新闻。”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型定时装置，塞进他手里，“局部起火，财务室，烧一半，保安跑一波，再查出我爸公司账目有问题，你说这个剧情是不是很有现实主义意味？”

黎川沉默了五秒，盯着我看。

“你几岁？”

“二十。”

“正常人二十岁顶多搞点学术造假，你这直接反叛剧本起飞啊。”

我没理他，把爆破装置的说明书扔进他怀里：“今晚十一点，开始行动。你只需要负责点火，其他事我来安排。”

“我就问一句。”他慢吞吞站起来，拿着那张图纸对着灯看，“你为什么要炸你爸的公司？”

我靠在窗边，吹了声口哨：“你想听理由？我可以说他贪污腐败、残害劳工、践踏道德底线，也可以说我从小家暴受害者，长大要复仇清算。”

“……但实际上？”

“实际上，我单纯不爽他。”

黎川：“……”

“他中年再娶，老婆比我大三岁，婚礼那天我去砸了场，结果被告扰乱秩序，留了案底。”我语速平缓，像在念便利贴购物清单，“他用我母亲留下的股份炒楼，把房子卖了三十套，还告诉我这是为我好，将来可以留学。我最后一次跟他见面，他问我需不需要生活费的时候，是用手机转账的，备注写着‘亲情赞助’。”

“……哇。”黎川评价，“你爸挺会当人类的。”

“所以我要他破产。不是坐牢，坐牢太轻松了。”我抬眼看他，嘴角微扬，“我要他每天醒来都知道，他再也爬不起来了——那才叫有意义。”

他看了我几秒，把炸药说明书往桌上一拍。

“行。”他咬了咬鱼丸签子，漫不经心一笑，“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正经活干。”

“你就不怕我诓你？事成之后不给钱？”

“我不怕你不给。”他坐回沙发，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至于更多的他就没解释了

我没说话，只是咬开那颗昨天剩的橘子味口香糖，把纸包装扔进垃圾桶。

“你小子挺萌的”

他笑了，像是真的挺欣赏我似的，又像这人生不过是一场免费试吃。

“那就走着吧，老板。”

“别叫我老板。”

“那叫什么？”

我偏头看他一眼，语气没什么情绪。

“叫我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