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直熬着药,刚才闹着没闻见,现在那股苦涩的药味却泛了出来。
瓦罐下边的炉火烧着银丝炭,通红发亮,就算是屋里也不会有呛人的烟味。
王一博用白帕垫着药罐将里面熬得浓稠的药汁倒入瓷碗中,药味一时间更浓了。
肖战看着那人倒药,一言不发。
狗官除了跟他同窗一场,几乎与他没有交情,碰面的机会甚少。
同窗期间,他没少折腾狗官,每次看着那人被自己气得眼底发红,他都忍不住暗爽。
也没什么原因,单纯就是他不喜欢读书好的人。
那种被众人众星捧月的样子,他瞧着就不爽。
肖战却没想到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竟是他朝自己伸出援手。
青色薄衫在他身,身姿流转,肤色白腻,双腿笔直修长,已没有了少年时的瘦削羸弱,如今的他多了几分从容淡定。
他墨瞳注视着药罐中扑腾的药渣防止掉进碗里。
对付起肖战来,也没有少年时那般被动勉强,反倒是肖战感觉被他处处拿捏。
王一博端着药转头,却发现他在发呆,并未多说将药碗放他面前,言简意赅,“喝了。”
肖战将思绪收回,望着那碗浓稠苦涩的药,只觉得胃里发酸,表情为难。
“必须得喝吗?”
王一博冷下声音,“不喝,等着将你烧傻,烧死,跟你爹爹在下边团聚?”
肖战知道他这是又记刚才的仇,只能自认倒霉,掐着鼻子,苦着脸将药碗端到面前,伸出舌尖跟猫似试探地舔了舔那药。
他才舔顿时像是尝到了这辈子最难以接受的味道,迅速将那碗药远离自己。
肖战呕了几声,皱巴着脸,“苏太医,开的这是什么药,莫不是全是黄连?”
王一博轻眯起眼,伸出手将药碗接到自己手里,一勺喂他嘴边。
他难得跟他说话,还能跟哄孩子似地轻言细语,尾音温柔,“张嘴,我喂你。”
肖战抵死不从,“我不爱喝药,我不喝也能好。”
“无论怎么样,都不肯喝,是吗?”他腾地将勺搁进瓷碗中,发出轻响。
王一博的嗓音低哑,隐约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是耐心已到极点。
肖战还浑然不知,只顾摇头,“不喝,你拿走。”
下一刻那人就懒得再劝,另一只手便掐住他的下颌,当着他的面仰头饮下一口浓稠药汁,掐着他的脸吻了上来。
肖战顿时腰就僵了,干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肖战只来得及呜咽一声,就不自觉地张了嘴就被那人侵入进来,浓稠发苦的药汁全灌进了他的嘴里。
柔软的舌强硬挤入嘴里,攻城略地一般,逼着他喝下。
肖战被呛到了,双眼通红,更像是发疯一般咬他,将他推开,咳嗽不停。
“狗官,你疯了!你拿嘴喂我……你!”
王一博被他咬伤了舌,血顺着薄唇流出,被他轻轻擦去,垂眸不错眼地盯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眼中只有浓浓情欲夹杂着贪婪渴求,翻滚搅动,又被那仅存的理智镇压,最后彻底被压下去。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分出手从荷包里探了枚姜糖梅子,塞进他喋喋不休的嘴里,低声,“是疯了,你若是下次还不喝药,我也这样喂你。”
肖战突然尝到了那熟悉的甜味,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拿舌卷着梅子驱散苦味,嘴里含糊不清,“唔,你也吃这个。”
还没说完,门就被外边的人着急忙慌地扣响了,“大人,宫里来人了,就连太子妃身边的上官大人也一并过来了,说是陛下召您入宫。”
王一博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沉沉看肖战一眼,“待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就让周伯替你去寻。”
“你家人的事情,我会让人去办,你且放心。”
肖战听见宫里来人不免有些担忧,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低声,“你……你没事吧,陛下会怪罪你吗?”
王一博不动,只垂眸看他担忧的神色,心中一暖,淡淡笑道,“比起我,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王一博起身,便要出去,关门那一刻,肖战还是忍不住朝着他的身影喊了一句,“王大人!”
“若是陛下实在动怒,你就不要开口为我家求情了!”
王一博停步在廊外,微蹙起眉,似乎有些不解。
肖战却鼓足勇气,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地道。
“我不想要连累你。我就算没有了爹,去了岭南,也会好好活着,再说,吃荔枝也方便。”
“王临安,多谢你。”他故意语气轻快,不见愁绪,朝着他咧牙一笑。
王一博却不是想要听他谢自己,未再回头便走了。
马车已等候在府外,穿着圆领折枝黑沉官袍的女子就等候在马车边,戴着软脚幞头,派头尊贵,瞧见他出来便袅袅行礼。
她眉心中央竟有一枚梅印,容貌虽不出众,但胜在处事落落大方,英姿飒爽。
但却瞧见他时,双颊微有些发红,还是透了女儿家的娇羞情态,一时间眼眸中满是担忧。
“王大人,太子妃吩咐我接您入宫。这次陛下是真的生气了,您实在不该插手肖家的事情。”
上官婉儿虽是太子妃身边的训导女官,可她却是如今太后身边养大的孩子,地位远比其他人要尊崇许多。
将她派到太子妃身边,既是太后表示对太子妃的看重,更是无形敲打。
王一博点点头,“我自会向陛下告罪,上官大人自去回禀姐姐,无需为我担心。”
上官婉儿还想要多叮嘱他几句,奈何他却不领情,话里话外都是疏离冷淡,也只能看着他离开。
上官婉儿却没有着急走,眼神冷了下来,只带着人走进府中。
她的身份人人都知,自不会有人阻拦她进入。
她皱着眉走进园中,身后一众女官跟随,竟是派头拿的十足。
身边跟随的副官叫来几个人,眼神锐利,逼问,“你们王大人今日是否从监牢中带回来一个肖家的人?”
下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上官婉儿却叫人摆了椅,上了茶,端坐在椅中,冷冷敲打起来。
“陛下如今正为此事盛怒,着我来解决此事。”
“若你们不乖乖如实禀告,连累你家大人,到时候太子妃怪罪下来,我看你们怎么办?!”
周伯闻声而来,瞧见椅子里那位姑奶奶也是头疼,连忙弯腰行礼,“上官大人,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上官婉儿看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清高模样,看见周伯倒是还算态度和缓,微微点头,开了口,“肖战在哪儿?”
周伯也是个狐狸,装得是十足十的傻,“什么肖战,不知道啊。今日大人并未带什么人回来呀。”
上官婉儿皱了眉,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狠狠搁置在桌,茶水飞溅,“陛下对王大人私自将人带离的事情,很是不高兴。”
“若还不做些补救,你们家大人便要被拖进浑水里了!”
周伯皱了眉,只咬死不认,“老奴实在不知道大人的事情,上官大人还是等大人回来了,再细细问他。”
她身边的副官也是跟她有样学样,平日里也是一副霸道模样,怒声道:“还不赶紧交代!这可是太子妃的意思。”
周伯一听果然是又是自作主张,大姑娘往日里纯善,就算知道肖战在府里,也绝不会在这样的关头派人来将他重新送入大牢。
这不是非要送人去死吗?
这个上官从来都是借着大姑娘的名义,作威作福,先斩后奏。
周伯干脆默不作声,上官婉儿却是觉察出他的意思了,冷冷一笑,“好,你不肯说。”
“茯苓,给我进去搜,一间一间搜。”
“把人找出来,给我重新送回大牢里。”她缓缓勾唇,冷声道。
茯苓狠狠瞪了一眼周伯,说着就要往里闯,“是,大人。”
周伯看她要硬来,当即拦住那些女官,“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大人的府邸!”
一阵鸡飞狗跳之际,却是有道身影艰难而来,虚弱阻止。
“我跟你们回去。”
周伯看见那还伤着的人竟是起来了,头皮一跳,急忙去扶着,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出来干什么,大人说护着你,就是护着你,她们闯不进去。”
肖战面色依旧苍白,知道是来者不善,看向身边周伯,小声相商,“我先回去,等你家大人回来了,记得叫他再来捞我。”
周伯差些气笑了,“你以为是捞鱼啊,说捞就捞出来。”
肖战也跟他瞪眼,“不然怎样?她都来要人了,怎么着,今天找不到我,是不会罢休的。”
一老一少,小声逼逼。
周伯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是为难,“你这样,回去了可怎么办。”
肖战没好气地掀眼,“能怎么办,凉拌。”
上官婉最是看不上他这等纨绔子弟,也不知临安究竟吃错什么药,竟要帮他。
她冷哼一声,潇洒转身,“算你识相,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送回监牢里。”
战:临安…呜呜,记得回来再来捞我出来!一定记得啊!还有那个女人总欺负我!记得给我报仇啊!
啵:(叹气)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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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