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温柔地洒在城郊的生态农庄。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和若有似无的植物芬芳。巨大的透明温室里,一排排整齐的草莓垄翠绿欲滴,饱满鲜红的果实点缀其间,像散落的红宝石。
陈宇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蹲在垄沟边,动作麻利,眼神专注地在绿叶间逡巡,目标明确——寻找那些熟透的、红得发亮的“尖子生”。他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避开娇嫩的枝叶,摘下几颗近乎完美的草莓,饱满的汁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撑破薄薄的表皮。
“宝宝,张嘴!”陈宇献宝似的转过身,将最大最红、尖尖部分透着诱人深红的那一颗,直接递到旁边顾魏的唇边。
顾魏正微微弯腰,观察着一颗藏在叶片下的双生果。闻言,他下意识地张开嘴,温热的唇瓣刚碰到冰凉的草莓尖尖,那甜润丰沛的汁液便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阳光吻过的清甜,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微酸,完美地刺激着味蕾。
“甜吗?”陈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满是期待。
顾魏细细咀嚼着,清冷的眉宇在阳光下柔和了几分,点点头:“嗯,很甜。”
陈宇立刻咧嘴笑了,灿烂得晃眼,仿佛被夸奖的是他自己。他收回手,看也不看,极其自然地就把顾魏刚咬过的、剩下大半颗带着白色果蒂的“草莓屁屁”塞进了自己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眉头都没皱一下。酸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却吃得一脸满足,仿佛那是世间顶级的美味。这动作他做得行云流水,早已刻进了骨子里——最好的,永远只给他的顾医生。
这一幕,恰好落进了不远处另一条草莓垄边的丹丹眼里。
少年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连帽卫衣,衬得他银色的齐肩发丝愈发纯净。他手里捏着一颗刚摘下的漂亮草莓,指尖沾了点红色的汁液。他看看陈宇哥毫不迟疑吃掉“草莓屁屁”的样子,又看看手里这颗红艳艳的果子,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像是被触动了一个小小的开关,某种懵懂的情愫在清澈的眼底悄然滋生。
他悄悄抬眼,望向身边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顾一野穿着深色的休闲裤和一件熨帖的军绿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露出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正微微俯身,目光沉静地扫过眼前的草莓丛,挑选着果实。侧脸的轮廓在温室的柔光里显得格外刚毅,却也带着一种只对丹丹流露的、不易察觉的温和。
丹丹的心跳悄悄快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学着陈宇的样子,将手中那颗草莓最饱满、颜色最诱人的尖尖部分,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顾一野紧抿的唇边。
“一野哥……”少年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脸颊微微泛红,像染上了草莓的颜色,“给你……吃甜的!”
顾一野的动作顿住了。他垂眸,目光先是落在少年白皙手指捏着的鲜红草莓尖上,那抹红艳衬得他指尖愈发剔透。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丹丹那双写满了紧张、期待和纯粹仰慕的清澈眼眸。那里面映着温室顶棚透下的光,亮得惊人。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丹丹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就在他以为一野哥会觉得他幼稚,准备悄悄收回手时——
顾一野微微偏过头,极其自然地张开嘴,轻轻咬住了那颗送到嘴边的草莓尖尖。他的唇,干燥而温热,不经意间擦过丹丹微凉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
少年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顾一野慢慢咀嚼着,深邃的目光始终锁在丹丹脸上,仿佛在品尝的不仅仅是果实的甜美。片刻,他喉结微动,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带着一种纵容的暖意:
“嗯,很甜。”
轰的一下,丹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巨大的喜悦和羞涩将他淹没,他飞快地低下头,掩饰般地想把剩下那带着白色果蒂的“草莓屁屁”往自己嘴里塞,指尖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打破了这方小天地的旖旎。陈宇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胳膊肘亲昵地撞了一下旁边顾魏的肩膀,一脸促狭地朝着顾一野的方向努努嘴,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调侃:
“啧,老顾,看见没?学坏了啊!这招用得挺溜!”
顾魏正慢条斯理地用湿纸巾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草莓汁液。闻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那边一个红着脸埋头啃草莓屁股、一个目光沉静注视对方的画面,再落回身边这个笑得一脸“我就知道”的某人脸上。
他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字,清晰而冷静:
“近墨者黑。”
陈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了,带着点痞气和得意。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凑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顾魏的耳廓,低沉带笑的声音带着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亲昵和撩拨:
“那……我的‘墨’,宝宝尝够没?”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顾魏被草莓汁润泽过的唇瓣,眼神滚烫。
顾魏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他面无表情地侧身避开那灼人的气息,顺手将擦干净的湿纸巾精准地塞进陈宇卫衣前胸的口袋里,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在处置一件医疗废弃物。
“甜度超标,”顾魏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今晚体能训练加量。”
陈宇:“……”
夜幕来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顾一野的书房内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台灯,光线柔和。他刚结束一个简短的电话,是关于边境线上一处异常信号的初步排查报告,结果暂时显示为虚惊。他捏了捏眉心,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压下。
走出书房,客厅里弥漫着烤面包的暖香。丹丹正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支着一个轻便的画架。他微微歪着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颊边,神情专注,画笔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顾一野放轻脚步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在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站在少年身后不远处。
画纸上,是一幅水彩小品。主体是几颗鲜红欲滴的草莓,饱满的果实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仿佛刚从枝头摘下。光线处理得极好,明媚而温暖。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一颗草莓,被一只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大手捏着,那手的主人并未入画,但手部的线条和姿态,透着一股沉稳可靠的气息。而那颗草莓最红润的尖尖部分,被另一只纤细白皙、指尖还沾着一点颜料的手,小心翼翼地递向画面之外。
整幅画色彩明快,笔触细腻,充满了生活里微小却动人的暖意。那只递出草莓尖尖的手,画得尤其认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顾一野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很久。他看到了少年捕捉到的光影,看到了那份笨拙却真诚的模仿,更看到了画纸背后,那颗纯粹依赖、想要分享所有美好的心。白日里指尖那微凉的触感和少年绯红的脸颊,再次清晰地浮现。
他无声地靠近,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地落在了丹丹柔软的发顶。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微微一颤,画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小小的痕迹。他仰起头,看到是顾一野,立刻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一野哥!你看我画的草莓!” 他献宝似的指着画,“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我把最甜的给你了!”
顾一野凝视着少年亮晶晶的、盛满星光的眼眸,白日里电话中带来的那点凝重,仿佛被这纯粹的光彻底驱散。他俯下身,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丹丹白皙的脸颊,指腹带着薄茧的触感,擦过那细腻的肌肤。
“嗯,看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在夜色里缓缓流淌,带着一种能抚平所有不安的力量,“丹丹给的,最甜。”
窗外,夜色温柔地拥抱着万家灯火。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将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在墙上,融成一片安稳的剪影。那颗画纸上被小心递出的草莓尖尖,成了这个夜晚最柔软、最甜蜜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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