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排练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光斑。尚九熙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和弦弹到一半突然卡住，指尖在琴弦上悬着，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沙发上——那里本该坐着何九华。

“卡壳了？”何九华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提着纸袋，热气从袋口冒出来，“刚路过早点铺，买了你爱吃的糖火烧，还热乎着呢。”他把纸袋放在桌上，弯腰看清乐谱上的标记，“《往后余生》？怎么突然想唱这个？”

尚九熙把吉他往旁边挪了挪，耳根有点发烫：“师娘说下个月团综要录合唱，我想……咱们俩唱这首挺合适。”他没说出口的是，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何九华在宵夜店说的那句“我总想起我们第一次搭档”，而这首歌，正是他们第一次合唱的曲目。

何九华拿起乐谱，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这里九熙要转音”“华儿吉他轻一点”，都是当年用铅笔写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他忽然笑出声：“你看这儿，你还画了个小哭脸，说我抢拍。”

尚九熙凑过去看，果然在某段合唱标记旁看到个歪歪扭扭的哭脸，旁边还有行小字：“何九华是坏蛋”。记忆突然翻涌上来，那是他们在出租屋排练到凌晨三点，为了一个节奏吵了架，他气鼓鼓地在谱子上画了这个，第二天何九华却买了奶茶哄他，说“以后都听你的”。

“谁让你总抢拍。”尚九熙嘴硬道，伸手去抢乐谱，却被何九华按住手背。两人的指尖相触，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尚九熙猛地缩回手，假装整理琴弦，指尖却在发抖。

何九华把糖火烧推到他面前：“先吃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撕开包装袋，热气裹着芝麻的香气散开，“当年你总说，吃了热乎的早饭，唱歌都有劲儿。”

尚九熙咬了一口糖火烧，甜津津的豆沙馅在嘴里化开。分开的两年里，他也买过无数次糖火烧，却总觉得不如这家的味道，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不是味道变了，是少了坐在对面分食的人。“你怎么不吃？”他含糊地问，嘴里塞得鼓鼓的。

“等你先尝毒。”何九华挑眉，眼里却带着笑意，“万一老板今天失手，甜得发苦呢？”这话和当年一模一样，那时候他们总把对方碗里的食物先尝一口，美其名曰“食品安全检测”。

排练从上午持续到午后。尚九熙唱到副歌时，何九华突然加入和声，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水流汇入江河，自然得仿佛从未分开。尚九熙的心猛地一颤，他转头看向何九华，对方正望着他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

“你看，还是这么合拍。”何九华放下吉他，额角沁出薄汗，“那些说我们‘分开后默契尽失’的人，怕是要被打脸了。”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拧开盖子递过去，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尚九熙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对方残留的温度，突然想起后台那些若有若无的议论。自从他们开始一起排练，“熙华复合”的消息就在粉丝群里传开，有人期待，也有人质疑，说他们“为了流量炒冷饭”。这些话像细小的针，扎在心里隐隐作痛。

“他们说……”尚九熙犹豫着开口，声音低了下去，“说我们不该再搭档，说……”

“说什么？”何九华打断他，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说我们不如从前？还是说我们在消费情怀？”他走到尚九熙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九熙，我们搭档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在小园子里听我们说相声的观众，不是为了那些躲在屏幕后的议论。”

阳光落在何九华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尚九熙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突然想起分开那天，何九华也是这样看着他，说“只要你想清楚了，我都支持你”。原来无论过去多久，何九华总能一眼看穿他的不安，用最简单的话给他底气。

“我知道了。”尚九熙点点头，把剩下的糖火烧塞进何九华嘴里，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瞪自己，突然笑出声，“吃你的吧，何老师。”

午后的排练变得轻松起来。他们试着把《往后余生》改编成相声版，在副歌间隙加了段捧逗，尚九熙说“往后余生风雪是你”，何九华接“那我可得多穿点”，逗得两人笑作一团，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行了不行了，笑岔气了。”尚九熙捂着肚子靠在沙发上，看着何九华揉着笑酸的腮帮子，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这两年他尝试过很多新风格，演过脱口秀，拍过短视频，却从未有过这样从心底涌出来的快乐。

何九华拿起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再来一遍，这次认真的。”他重新抱起吉他，指尖拨动琴弦，前奏响起的瞬间，排练室突然安静下来。阳光穿过窗棂，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尚九熙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唱到“往后余生，风雪是你”时，何九华的和声恰到好处地加入，两道声音缠绕着上升，像飞鸟掠过天空，自然而自由。

录音结束后，两人都没说话。寂静中，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尚九熙看着乐谱上那个小哭脸，突然觉得那些摔碎的时光，正在一点点拼凑起来，带着裂痕，却也带着新生的温度。

“晚上去我家吃饭？”何九华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唱歌后的微哑，“我妈寄了腊肠，说要给你补补。”他顿了顿，补充道，“她昨天还问我，‘九熙那孩子最近怎么样，怎么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

尚九熙的心猛地一暖。何九华的妈妈总把他当亲儿子疼，知道他爱吃腊肠，每年冬天都会寄一大包过来。分开的两年里，他再也没吃过那样的味道，何九华说“阿姨不知道我们分开了，怕她担心”，原来他一直替自己瞒着。

“好啊。”尚九熙笑着点头，眼里的光像星星落了进来，“正好让阿姨尝尝我的手艺，我最近学了番茄炒蛋。”

何九华挑眉：“你确定不是黑暗料理？上次你炒的鸡蛋，硬得能砸核桃。”

“那是意外！”尚九熙拿起抱枕砸过去，被何九华笑着接住。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身上跳跃，排练室里还回荡着未散的歌声，像一句未完的承诺，温柔而坚定。

收拾东西时，尚九熙发现何九华把那版《往后余生》的乐谱放进了文件夹，和他们刚搭档时的第一张演出海报放在一起。海报上的两个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大褂，笑得一脸青涩，却眼里有光。

“走吧。”何九华背起吉他，转身时碰倒了谱架，散落的乐谱里，有一张掉出来，上面写着一行新的字迹，是何九华的笔锋：“破镜重圆，余生继续。”

尚九熙弯腰捡起乐谱，小心翼翼地夹回文件夹。他知道，未来或许还有风雨，还有议论，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把吉他，有这些藏在时光里的余温，就什么都不怕了。

走出排练室时，夕阳正染红天空。何九华走在前面，背影被拉得很长，尚九熙快步跟上去，和他并肩而行。晚风拂过，带着初春的暖意，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一切都像被按下了重启键，充满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