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尖锐地划破课堂的沉闷,白钰还维持着半趴在暮年肩头的姿势,鼻尖几乎要蹭到对方颈侧的皮肤。方才暮年讲解题目的声音还萦绕在耳畔,冷茶味的信息素像一层柔软的茧,将他包裹得妥帖。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暮年肩膀的温度,以及布料下骨骼的清晰轮廓,心底那点因课堂而生的烦躁早已烟消云散。
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宁被门口一道突兀的身影打破。
三班的喧闹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谢寻就站在那里,一身校服熨帖得没有半分褶皱,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是惯常的冷淡,仿佛周遭的嘈杂都与他无关。作为隔壁班的Alpha,他分化时测出的信息素等级高得惊人,那股清冽的松木香信息素,曾让不少Omega在体检时红了脸。只是他性子太冷,像座不化的冰山,向来独来独往,却依旧是校园里隐秘的焦点。
此刻,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白钰身上,像两道带着寒意的射线。
“白钰,出来一下。”谢寻的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粒,穿透了教室里的喧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白钰脸上的慵懒瞬间褪去,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从暮年的肩膀上直起身,坐姿散漫地靠回椅背,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干嘛?”
他向来不喜欢谢寻。倒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对方那副永远端着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样子,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更何况,他总能从谢寻看暮年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让他莫名地烦躁。
谢寻没有迈进教室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身形被走廊的光线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关于上次你和隔壁班那群人打架的事,教导主任让你去一趟。”
白钰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校服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知道了。”他说着,慢悠悠地站起身。经过暮年身边时,口袋里的硬物又硌了他一下——是早上暮年塞给他的抑制剂。他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转头看了暮年一眼。
对方已经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摊开的练习册上,长而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安静得像一幅画。白钰能感觉到,那冷茶味的信息素似乎比刚才淡了些,像怕惊扰到谁似的,收敛了存在感。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撇了撇嘴,大步朝门口走去。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谢寻突然侧过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了一句:“易感期快到了,就别总惹事,也别总去招惹暮年。”
那语气里藏着的警告,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白钰的神经。
白钰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像淬了冰,死死地瞪着谢寻:“我惹谁关你屁事?”Omega的信息素在愤怒的催化下,带着尖锐的栀子香,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带着强烈的敌意。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几个还没离开座位的同学察觉到了这边的剑拔弩张,都识趣地闭了嘴,偷偷用余光打量着。
谢寻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开始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暮年的声音突然从教室里传来,平静得像一汪深水:“快去快回吧,一会儿还要上自习。”
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刻意的调解,却像一股清泉,瞬间浇熄了白钰即将喷发的怒火。
白钰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暮年。对方依旧低着头,仿佛只是随口提醒了一句。但白钰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冷茶味的信息素正缓缓地、温柔地飘过来,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缠绕住他周身躁动的栀子香,安抚着他翻腾的情绪。那是无声的支持,也是恰到好处的解围。
他心头的火气莫名地消了大半,只剩下一点残余的烦躁。对着谢寻重重地“哼”了一声,白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三班后排才传来一声低笑。齐泽意不知何时已经从桌上抬起头,他支着下巴,目光在门口的谢寻和教室里的暮年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这修罗场,越来越有意思了。”
暮年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却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有那冷茶味的信息素,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浓郁了几分,像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谢寻看了暮年一眼,又扫了齐泽意一下,最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三班门口。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充斥着陈旧的书卷味和淡淡的烟草味。白钰被罚站在办公桌前,听着主任唾沫横飞地训斥。从上周打架的起因,到他入校以来的种种“劣迹”,再到作为Omega要“安分守己”“懂得保护自己”,翻来覆去,絮絮叨叨,简直能把人的耳朵磨出茧子。
白钰听得昏昏欲睡,满脑子都是刚才谢寻那句“别总去招惹暮年”。招惹?他和暮年之间,需要用“招惹”这个词吗?他们认识多少年了?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个院子里爬,一起上的小学、初中,现在又在同一个班。谢寻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对他们指手画脚?
好不容易挨到主任训话结束,白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额前的碎发被揉得乱糟糟的,更添了几分桀骜。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是谢寻。
他显然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刚才的话,我是认真的。”谢寻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潭水,“暮年不适合你,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白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冷得像寒冬的风:“谢寻,我和谁适合,不适合,好像轮不到你来评判。”
他往前逼近一步,几乎是和谢寻脸对着脸。Omega的信息素带着毫不畏惧的挑衅,浓郁的栀子香直冲向对方,“还有,我和暮年的事,也轮不到你插手。”
谢寻的眉头终于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不再掩饰,如同实质般铺展开来,带着凛冽的松木香,与白钰的栀子香狠狠碰撞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两种信息素交锋的张力。“我只是不想看到他被你带坏。”
“带坏?”白钰像是被戳中了笑点,又像是被激怒了,声音陡然拔高,“谢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和暮年认识的时间,比你长多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们之间怎么样,轮得到你操心吗?”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完,不再看谢寻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谢寻站在原地,看着白钰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松木香的信息素在空气中翻涌了片刻,最终还是慢慢平息下来。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回到教室时,白钰一肚子的火气还没完全散去。他“砰”的一声将书包摔在桌上,发出的巨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正在做题的暮年被这声响惊动,抬起头,看向白钰。他的眼神很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却没有多问。
白钰对上他的目光,心里那点烦躁突然就堵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了。他闷闷地坐回座位,刚想抱怨几句,就看到暮年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温牛奶,轻轻放在了他的桌角。
牛奶的包装是他常喝的牌子,瓶身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显然是特意温过的。
白钰愣住了,刚才和谢寻争执带来的戾气,像是被这瓶温牛奶瞬间中和了。他拿起牛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大半。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空荡荡的胃,也仿佛流进了心里,驱散了那些尖锐的棱角。
“谢了。”他含糊地说了一句,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
暮年“嗯”了一声,应得很轻,然后低下头,继续做题。只是那原本白皙的耳根,又悄悄地泛起了一层薄红。
后桌的齐泽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白钰的后背,挤眉弄眼地调侃:“行啊你,有人给你递牛奶了,看来这颗糖,你吃得挺香。”
白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浅的、转瞬即逝的笑容。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均匀地洒在课桌上,将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照得一清二楚。白钰看着暮年认真做题的侧脸,看着他笔下流淌出的工整字迹,鼻尖萦绕着冷茶味和栀子香交织的气息,还有后桌齐泽意身上偶尔飘过来的雪松味。
这三种味道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而安稳的氛围,将那些不愉快的争执都隔绝在外。
白钰突然觉得,刚才谢寻说的那些话,简直是狗屁不通。
什么不适合?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和暮年认识了十几年,彼此的信息素里都带着对方的影子,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些旁人看不懂的默契,那些藏在日常琐碎里的在意,那些偶尔的针锋相对和转瞬即逝的温柔,都是他们之间独有的证明。
相爱相杀的路或许还很长,会有旁人的质疑,会有这样那样的阻碍,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白钰觉得,再难走的路,他也能一步步踏过去。
他拿起桌上的练习册,胡乱翻了几页,虽然还是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但心里的阴霾却一扫而空。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白钰打了个哈欠,偷偷又看了一眼暮年的后颈。这次,他没有再想那些恶劣的念头,只是觉得,这杯冷茶,好像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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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