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满客厅。

顾魏和陈宇占据了长沙发，顾魏腿上摊着一本厚厚的医学期刊，陈宇刚出完外勤回来，身上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正试图偷拿茶几上给丹丹准备的奶油蛋糕的一角。

“手。”顾魏头也没抬，翻过一页。

陈宇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缩回来，凑到顾魏身边：“就一小口，宝宝。饿瘪了。”

“空腹不能吃甜腻的，血糖还要不要了？”顾魏终于抬眼看他，语气不容置疑。

“那…开饭了让我吃第一口？”陈宇退而求其次，眼神带着点小委屈。

顾魏无奈地瞥他一眼，算是默许。陈宇立刻得寸进尺地靠过去，手臂环住顾魏的腰，满足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

另一边地毯上，顾一野坐姿依旧带着军人的挺拔，丹丹则像只慵懒的猫，枕着他的腿，手里翻着一本厚重泛黄的旧相册。阳光落在他银色的发梢和相册陈旧的页面上。

“哇！一野哥，这是你吗？”丹丹突然指着其中一页，眼睛亮晶晶的。照片上是一片厚厚的雪地，一个明显是少年版的顾一野，眉眼间已见冷峻，正把一个裹得圆滚滚、只露出一双惊恐眼睛的小男孩往雪堆里按。

顾魏闻声看过来，推了推眼镜：“嗯，是他。那年冬天雪特别大，他非说堆个雪人不如埋个活的。”语气里带着点对“童年阴影”的控诉。

顾一野扫了一眼照片，没什么表情：“测试耐寒性。”

丹丹噗嗤笑出声，指着照片里只露眼睛的小顾魏：“小魏哥哥好可怜的样子哦！”

“后来他感冒了，在床上躺了三天。”顾一野补充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结果。

陈宇来了兴趣，伸长脖子看照片，又看看身边眉眼温和的顾魏，再看看照片里只露眼睛的“雪人”，脑子里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他猛地站起来，几步跨到落地窗边，那里摆着几盆绿植，盆里铺着用作装饰的白色小石子。

“喂，陈宇，你干嘛？”顾魏警惕地看着他。

陈宇没答话，飞快地抓起一大把冰凉的小白石子，转身就朝顾魏扑过去！“顾医生！来重温童年！”他大笑着，模仿照片里顾一野的动作，想把石子往顾魏衣领里塞。

顾魏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开。陈宇扑了个空，身体前倾。就在这瞬间，顾魏修长的手指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挂在胸前、冰凉的金属听诊器胸件！

“嘶——！”陈宇脖子猛地一缩，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冰凉的金属毫无预兆地贴在他后颈温热的皮肤上，激得他差点跳起来。

顾魏一手拿着听诊器，一手按住他肩膀，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带着一丝凉意：“陈警官，测试一下你的应激反应。嗯，神经传导速度正常。”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把听诊器按在陈宇颈侧动脉处听了半秒，“心率稍快。看来效果不错。”

陈宇哭笑不得地站直身体，揉着被冰到的脖子：“顾医生，你这报复手段也太专业了吧！”

“承让。”顾魏淡定地收回听诊器挂好，“比你用石子的创意好点。”

丹丹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顾一野看着陈宇吃瘪的样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算是认可了顾魏的“反击”。

丹丹继续翻着相册，手指在一张有些模糊的风景照上停住。照片背景是一片覆盖着厚厚积雪、显得格外肃杀的松林，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山脉轮廓。他指着照片边缘一个模糊不清、像是刻在树干上的符号，随口问道：“一野哥，这张是在哪里拍的呀？雪好深。”

“北疆。”顾一野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语气如常，“一次冬季拉练。边境附近。”

“边境”两个字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丹丹的神经。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继续翻页：“哦…风景好特别。”

陈宇揉着脖子坐回顾魏身边，眼神却锐利地捕捉到了丹丹那一瞬间的细微变化。他顺着丹丹刚才指的方向，再次看向那张旧照片。那片松林，那个模糊的刻痕…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假装刷信息，迅速对着那页拍了一张。

“这片松林…”陈宇看似随意地开口，目光投向顾一野，带着询问的意味。

顾一野迎上他的视线，眼神沉静，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某些无需言说的信息在无声中传递。

顾魏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短暂的氛围变化，他合上期刊，看向陈宇：“怎么了？”

“没什么，”陈宇收起手机，露出惯常的笑容，伸手把顾魏往怀里带了带，“就是觉得这雪景挺震撼。对吧，顾医生？下次我们也去堆雪人？保证不把你埋起来。”

顾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丹丹也很快被相册里另一张顾一野穿着军装、肩章簇新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刚才那点微小的涟漪仿佛从未出现。

阳光依旧温暖，客厅里恢复轻松。只有顾一野的目光，在丹丹低头看照片时，无声地扫过他柔顺的银发，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而陈宇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口袋里微微收紧。那张照片里模糊的松林刻痕，像一根无形的线，悄然连向了某个危险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