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羽和顾谏澜在餐桌上相对而坐，两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碗番茄鸡蛋面，是顾谏澜刚刚用冰箱里仅剩的食材煮的，本来就是要出去采购的，所以冰箱里什么都不剩了。

结果买的年货还没拿回来。

“对不起，冰箱里都没东西了。”

方知羽不敢看顾谏澜，小小声地道歉。

“明天再去买就好，你为什么道歉?”

顾谏澜用筷子敲了敲方知羽地碗沿，平静的说：“先吃面，吃完了再说。”

方知羽吃饭很优雅，就像他的身份一样，一个大概是贵族家庭出身的小少爷，往常就算是吃一碗普通的泡面也能吃成像在米其林三星用餐一样。

但是今天明显方知羽的情绪不对劲，他吃的很凶，就像吃完这顿没下顿了一样，汤水沾了满嘴，把整张脸都埋在了碗里。

“慢点吃，阿羽。”

顾谏澜，拿纸巾去擦方知羽的脸，却摸到了一脸的水，顾谏澜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绕过桌子单膝蹲在方知羽的身旁，把他的脸捧到自己的面前。

顾谏澜仰头注视着方知羽。

果然满脸都是眼泪。

“我的宝贝都脏兮兮的了。”

顾谏澜拿纸巾轻轻擦着方知羽脸上的泪水，可是还没擦干净新的就又流了下来，方知羽好像今天哭不到脱水就不停下来一样。

方知羽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明明那么难过，却只能发出听不清的呜咽，好像悲伤对于他来说都不被允许。

顾谏澜无奈，撑着方知羽的椅子站起身，俯身吻住了方知羽发不出哭声的嘴唇，破开齿关，和方知羽纠缠在一起，尝到了他的眼泪，咸的，又尝到了他的津液，甜的，好甜，希望能中和方知羽心里的苦。

让他的宝贝开心，不要在除了他的床上哭的令人心疼。

吻着吻着就吻到了沙发上，顾谏澜家的沙发很软，又宽，完全可以当成单人床来使用。

方知羽被吻得喘不过气，停止了哭泣他的手臂搂住身上顾谏澜的脖子，把自己的脖颈也放在了顾谏澜的唇边，顾谏澜从善如流地吻住他白皙的颈，描绘青色的血管，在已有的吻痕上加深新的印记。

……

吃过药躺进柔软的大床里抱着方知羽正准备闭眼睡觉的时候，听见方知羽小声说：“不是惩罚，和你怎么样都不会是惩罚，最喜欢你，晚安，老公。”

顾谏澜楞了一会，然后轻笑出声，亲了一下方知羽的头顶，低沉的声音带着可以听出的愉悦：“嗯，知道了老婆。”

我也最喜欢你，老婆。

明易起的很早，七点半洗漱完下楼的时候看见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方知羽，倒是有点惊讶，但是又很了然，这才是他们家的少爷，脆弱，敏感，像一只随时会被掐死在笼中的金丝雀。

没有比他们家少爷更好摆弄的人了，所以昨天方知羽站在他的小男朋友面前呈一种保护姿态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惊讶，什么时候方知羽也敢站在别人身前保护别人了。

他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跑回自己的羽翼下寻求保护。

而他会看自己的心情施舍他一点安全感。

“少爷，这么早就回来了?应该叫我去接你的。”

明易走到方知羽的身边，方知羽想要站起身来却被他按着肩膀坐回了沙发上，他勾着嘴角，俯视着方知羽笑道：“怎么样，昨天和顾谏澜同学玩得还开心吗?”

方知羽的身体明显打了一个寒颤，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你们不要动他。"

“不要动他?”

明易的手轻轻抚摸着方知羽的耳垂，他挑了挑眉，用不解的语气问道：“少爷怎么会这么想?我为什么要动他。"

方知羽猛地站起身来，直视着明易那双狭长的眼睛，大声说道：“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我都可以听话，但是你们不许动他!”

明易看着方知羽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的眼底是明易从来没见过的凶狠，脖颈上的青筋甚至都鼓起来了。

明易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虚张声势。

他太了解方知羽了，方知羽现在一定害怕极了，但是他没办法，他想要保护顾谏澜，就只能用愤怒来掩饰他的恐惧。

可是他还是太稚嫩了，他的嘴唇在明显地发抖。

小白兔再凶狠，也还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

明易轻轻笑了笑，手指摸上了方知羽颤抖的嘴唇，方知羽马上退步躲开明易的手指，眼睛瞪着他。

而明易也不急着收回手，平静地说了一句：“顾谏澜很漂亮不是吗?我还从没见过他那么漂亮的男孩。"

“一个漂亮的男孩，无父无母，只有一个阿姨，好像跟他也不怎么亲。”

明易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道：“好像还有一个做刑警的表哥，不知道他那位表哥在警局里工作的好不好，刑警不是很容易出危险的吗?”

方知羽看着他的眼睛从愤怒变成了惊恐，光一点一点褪去，他慢慢地挪步，把唇放回明易的手指上，明易轻轻揉了揉方知羽的嘴唇，又把手指放到方知羽的锁骨处，那里有一片青紫的痕迹，很明显的吻痕，可以看出很激烈。

“少爷不是觉得很恶心吗?”

明易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您第一次看的时候不是还吐了吗?可是看起来您昨晚和顾谏澜同学玩的很开心啊。”

方知羽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明易松开手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方知羽：“少爷，你说方先生要是知道他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他会怎么做?”

“他不在乎，不是他让你来的，他不可能关心我在这边过的好不好。”

方知羽的声音很轻，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

他站在那里，像个被长辈训斥的小孩，明易明明只是他家的管家，却像个主人。

而这座静水别墅所有的佣人都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低头做着自己手里的事，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因为这在方家已经习以为常。

“他当然不在乎。”

明易赞同地点点头，又说到：“他不在乎他的儿子方知羽是不是同性恋，这是当然的，因为他厌恶你，自然你是什么样他都不愿意管，但是你不仅是他的儿子，你还是老爷子钦点的方氏继承人。”

“方先生会更厌恶你的，少爷。”

明易仿佛真的很担心他一样叹了一口气。

方知羽的拳头越捏越紧，他根本不在乎，这么多年了，他根本不在乎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喜不喜欢自己，他已经有顾谏澜了，顾谏澜会拥抱自己，会亲吻自己，会喜欢自己。

顾谏澜给了他这么多年来他想要地，他根本不奢望父爱和母爱了，他不需要。

“但是对你只是厌恶，可能还会像以前一样。”

明易拿起女仆刚刚泡好的咖啡，抿了一口，像个真正的长辈那样继续说道：“可惜了顾谏澜同学，听说他学习很好，本来应该会有个很好的前程的。”

方知羽的脑子乱乱的，指甲已经抠破了掌心，血慢慢流出来，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他到底为什么遇上了顾谏澜，顾谏澜根本不该遇上他，顾谏澜是天使，是他一直把顾谏澜往泥沼里拖，顾谏澜本来肯定能遇上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女孩，然后两个人会相爱，孕育出一个像他的小宝宝，一定很漂亮，很聪明，她们会治愈顾谏澜，会让顾谏澜不再孤独。

而他只是顾谏澜走向康庄大道的绊脚石。

他甚至不能保证顾谏澜的安全。

“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无父无母的漂亮男孩。"

明易的话像是诅咒一样一直在他的耳边聒噪，他的脑海里全部是明易房间里那些男孩的惨叫，那些赤裸裸的男孩，身上全是伤痕，眼睛里全都是迷茫和恐惧。

方知羽想起了顾谏澜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样漂亮，浓密纤长的睫毛打着阴影，笑着的时候会微微弯起，浅色的瞳孔星星点点的，溢满了温柔。

那双眼睛绝不能沾上恐惧。

绝不能!

方知羽站直身体，他不再颤抖了，灰暗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他平静地说：“他会有一个很好的前程的。”

明易看了他一会，笑意渐渐到达眼底，他放下咖啡，站起身拥抱着方知羽，在他的颈侧吻了吻，轻声说：“少爷，在外面也玩了挺久了，该回家了。"

他没有家了。

顾谏澜疲惫地睁开眼睛，他这样已经很久了，睡眠完全起不到休息的作用，因为药物的原因他的脑子有点昏沉，每次吃完药都这样，强制入睡但是整个人都像是昏迷了一样。

他看着身旁空空的位置，还不甚清醒的脑子认为方知羽应该是去洗漱了或者是去弄早饭了。

昨晚做的那么凶，他还有力气早起啊，顾谏澜低低笑着，想到方知羽昨晚叫他老公来着。

可可爱爱的。

翌日，顾谏澜拉开窗帘，晨光如瀑般洒进房间，闪得顾谏澜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想到，今天是个好天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