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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简介——

书名:死对头国师非要和我拜天地 作者:白菜51129 本章字数:9867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我,张哲瀚,一个平平无奇、热爱在互联网上指点江山的现代社畜,最大的爱好就是对着那些逻辑崩坏、狗血乱洒的权谋小说激情开麦。

万万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且如此玄幻。

眼睛一闭一睁,我穿着硌死人的繁复古装,正站在金碧辉煌得能闪瞎钛合金狗眼的大殿上。空气里飘着龙涎香,一群穿着官袍的老头神情肃穆,而我脑子里,正被一股陌生的记忆洪流冲击得七荤八素。

得,穿了。穿的还是我上周才激情辱骂了三万字、吐槽其“权谋儿戏、感情线硬如钢筋”的那本绝世烂文——《凤阙谋》。更要命的是,我穿成了里面那个名字跟我一字不差的倒霉蛋——七皇子周子舒的太傅,张哲瀚。

原著里这位张太傅,清高、古板、死脑筋,是主角攻——那位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大国师龚俊的眼中钉、肉中刺,最终结局是被五马分尸,惨得连盒饭都领得稀碎。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大殿深处投来的一道冰冷视线冻了个透心凉。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淬了毒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沉沉地压过来。我循着感觉抬眼望去。

大殿御阶之下,百官之首的位置,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深紫近黑的国师袍服,金线绣着繁复诡谲的星图符文,衬得他身姿挺拔如孤峭寒峰。乌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之中,露出一张轮廓分明、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薄唇紧抿,鼻梁高挺,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多情的形状,却凝着万年不化的冰霜,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我身上。

龚俊。

书里那个最终把“张哲瀚”挫骨扬灰的大反派,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那眼神,比原著描写更具压迫感,像在看一件死物。

我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对着他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俊脸,露出了一个极其标准、极其职业化的假笑——俗称,皮笑肉不笑。

这该死的求生欲!我内心疯狂吐槽:稳住,张哲瀚!你现在是太傅,不是喷子!要苟住!

然而,龚俊对我的假笑毫无反应。他极其冷淡地、几乎微不可查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我一眼都嫌污了他的眼。那姿态,孤高、睥睨,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生杀予夺的漠然。

行,装逼是吧?我佛系,我沙雕,我忍。反正只要苟到退休年龄,我就告老还乡,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研究研究古代外卖能不能发达,谁爱跟你们玩命谁玩去!

事实证明,我穿书后的佛系养老梦,在遇到龚俊那一刻起,就碎得比饺子馅还彻底。

这位大国师,用实际行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宿敌的自我修养”——他致力于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手段层出不穷,且从不重样。

第一次,是在我下朝回府必经的朱雀长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四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刀光雪亮,招招直奔我要害。那架势,明显是冲着把我剁成肉酱来的。幸亏我穿过来后,发现这具身体底子好得离谱,原主那一身精妙绝伦的武功记忆像是刻在骨子里,成了我的保命符。一番鸡飞狗跳,拳脚翻飞,我踹飞了俩,卸了第三个的胳膊,最后一个眼看打不过,咬碎了后槽牙的毒囊,当场毙命。我蹲在那尸体旁,看着那枚刻着星芒暗纹的腰牌,气得差点笑出来。龚俊,你派人杀我,好歹也换个不这么有辨识度的牌子啊?生怕我不知道是你干的?

第二次,是在我惯常饮茶的茶楼雅间。新沏的碧螺春香气袅袅,我刚端起来,杯沿还没碰到嘴唇,体内那点从现代带过来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警觉就疯狂拉响了警报。不对劲!这茶香里,混着一丝极淡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甜腥气。我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借口如厕溜了出去。后来让心腹小厮抓了只野猫一试,那猫喝了几口,没半盏茶功夫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死得透透的。好家伙,直接下剧毒!龚俊,你是不是玩不起?

第三次更绝,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我刚处理完七皇子那熊孩子留下的一堆课业烂摊子,打着哈欠准备就寝。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几乎在同时,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破窗而入!刀锋裹挟着冰冷的雨气和浓烈的杀意,瞬间填满了整个卧室。那一夜,我的太傅府邸成了战场。桌椅板凳碎了一地,瓷器玉器报销无数,连我最喜欢的那盆绿油油的文竹都没能幸免,被剑气削掉了半边叶子。我以一敌五,在狭窄的空间里腾挪闪避,剑光如练,身上不可避免地挂了彩,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最后虽将来袭者尽数击毙或逼退,自己也累得瘫在地上直喘粗气,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只想骂娘。龚俊,你他妈拆迁队的吧?!

行,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张哲瀚,一个现代键盘侠(前),最擅长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及精准打击。

你不是国师吗?不是自诩清冷孤高、不染尘埃吗?不是最爱在陛下面前装神弄鬼、占卜问卦、维持你那高人形象吗?好,我就让你“高”个够!

机会很快来了。一次皇家祭天大典前的斋戒沐浴,流程繁琐,由礼部和钦天监(龚俊的地盘)共同负责。我买通了钦天监负责准备沐浴香汤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杂役,让他把龚俊专用的那桶散发着清冽雪松气息的“凝神静心汤”,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成了我特制的“加料版”。

那料,无色无味,遇水即溶,效果拔群——俗称,强力泻药。

祭天大典当日,场面庄严肃穆,钟鼓齐鸣,香烟缭绕。皇帝率领文武百官,身着繁复礼服,在巍峨的天坛下站得密密麻麻。龚俊作为国师,一身华服,手持玉笏,站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身姿挺拔如松,神情淡漠神圣,正准备主持最重要的焚表告天仪式。

就在这万众瞩目、落针可闻的庄严时刻,只见我们那位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龚大国师,身体极其细微地、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他那张万年冰封、俊美无俦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言喻的扭曲。随即,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握着玉笏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站在后排,七皇子太傅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的小人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强撑了不到半炷香,就在老皇帝准备接过他递来的祭天文表时,龚俊的脸色终于控制不住地变了。那是一种混合着隐忍、痛苦和滔天怒火的铁青。他猛地躬身,几乎是咬着牙,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急促和狼狈的语调飞快地对皇帝说了句什么,然后不等皇帝反应,转身就走!那步伐,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从容优雅,甚至带着点仓惶的意味,紫色的国师袍袖翻飞,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滑稽感。

整个天坛一片死寂。老皇帝举着手,僵在原地,一脸茫然。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只有我,低着头,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龚俊啊龚俊,让你天天派人砍我!这“一泻千里”的滋味,爽不爽?

自此,我和龚俊的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而且结得比钢筋混凝土还牢。朝堂之上,我们俩是陛下眼中难得的“国之栋梁”,一个温润儒雅、教导皇子尽心尽力(表面),一个清冷持重、占卜国运劳苦功高(假象)。在皇帝和同僚面前,我们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行礼如仪,言语客气,甚至偶尔还能就一些无关痛痒的政事“相谈甚欢”。但只要眼神交汇,那瞬间迸射出的冰渣子和火星子,足以让旁边不小心瞥见的大臣们打个寒噤,自动退避三舍。

私下里,则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他的暗杀从未停止,手段越发刁钻隐蔽,从下毒、伏击、制造意外,到利用朝堂构陷、在皇帝面前给我穿小鞋,无所不用其极。而我,也充分发挥了现代人信息爆炸时代培养出的“创意”和原主留下的高强武力值,见招拆招,反手就给他制造麻烦。有时是破坏他精心布置的符阵,让他在皇帝面前“施法”失败;有时是截胡他重要的情报传递;有时干脆就是在他府邸墙外画上极其幼稚又极具嘲讽意味的涂鸦(比如一只拉肚子的仙鹤),气得他府上护卫满城搜捕“宵小”,却连个影子都抓不到。

日子就在这种刀光剑影、鸡飞狗跳、表面和平、暗里捅刀的节奏中滑过。我一边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七皇子的佛系太傅,教他读书明理(偶尔夹带点现代私货),一边提防着龚俊的明枪暗箭,日子过得是相当“充实”,充实到我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提前把棺材本准备好。

转折,发生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深夜。

那晚月黑风高,正适合杀人放火。我刚从七皇子寝宫出来,那熊孩子最近课业进步不小,我心情尚可,哼着荒腔走板的现代小调,溜溜达达地穿过御花园,打算抄近路回我那虽然时不时被袭击、但好歹算个窝的太傅府。

刚走到靠近御书房的僻静回廊,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毫无征兆地自身后袭来!快!狠!准!比以往任何一次偷袭都更凌厉,更致命!

我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只能凭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腰肢猛地一拧,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强行侧开半步。

“嗤啦!”

锋利的刀刃贴着我的腰侧划过,瞬间割裂了外袍和里衣,冰冷的金属触感擦过皮肤,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我的背上!

“砰!”

我整个人被这股蛮横的力道撞得向前飞扑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廊柱上,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入口腔。

没等我缓过气,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我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颈椎!另一只手,带着冰冷的金属触感和浓烈的血腥气(不知是我的还是别人的),捂住了我的嘴,将我整个人死死地按在粗糙的廊柱上。冰冷的柱体硌得我生疼,脸颊被迫紧贴着冰凉的石面。

一个高大、压迫感十足的身影自身后完全笼罩了我,带着熟悉的、如同霜雪般凛冽的气息——是龚俊!

浓烈的杀意和血腥味混合着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如同寒山雪松般的冷冽气息,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气场,将我牢牢禁锢。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紧贴着我后背的胸膛里,那颗心脏在强有力地、带着某种失控节奏地搏动。

“唔……” 窒息感传来,我试图挣扎,但后颈的钳制如同钢浇铁铸,纹丝不动。

他捂着我嘴的手微微松开了些许,冰冷的刀刃随即代替了手掌,带着死亡的寒意,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抵在了我的喉结上。锋利的刃口紧贴着皮肤,只要他手腕轻轻一送,就能立刻割断我的喉咙。

冰冷的吐息喷在我的耳廓,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狠戾,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和沙哑:

“张哲瀚……”

他的声音很低,像毒蛇在黑暗里摩擦鳞片,每一个字都裹着寒气砸进我的耳膜:

“本座夜观天象,推演国运……耗费七七四十九日心血,占得谶言一卦。”

刀锋又压紧了一分,冰冷的刺痛感传来,我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压得微微凹陷下去。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翻腾的情绪,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卦象所示,大胤国祚绵长之机……唯系于‘双星合璧’!缺一不可!”

双星合璧?什么玩意儿?这神棍又搞什么封建迷信幺蛾子?我脑子被撞得嗡嗡响,又被刀抵着喉咙,求生欲和沙雕本能瞬间占了上风,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被压着而含混不清,却带着十二万分的无语和暴躁:

“说!人!话!”

身后的人似乎被我噎了一下,那强压着的、翻腾的情绪骤然冲破了冰冷的堤坝。抵在我喉咙上的刀锋猛地一颤,冰冷的吐息骤然变得灼热,喷在我的耳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狠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落:

“张哲瀚!本座要娶你!”

轰——!

仿佛一道九天玄雷直直劈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所有的疼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警惕,所有的吐槽,在这一刻,被这石破天惊的五个字炸得灰飞烟灭!

我整个人僵住了,连抵在喉咙上的致命刀锋都感觉不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五个字在反复回响,轰鸣,震得我灵魂出窍。

娶我?

龚俊?

那个天天派人暗杀我、给我下毒、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的龚俊?

那个高冷如冰山、心狠如蛇蝎、看我的眼神永远像看垃圾的龚俊?

他说……要娶我???

荒谬!离奇!滑天下之大稽!

这比我知道自己穿进烂书还他妈离谱一万倍!

是他疯了还是我快死了出现幻听了?还是这又是什么新型的、别出心裁的谋杀手段?先给我个“惊喜”(惊吓)吓死我?

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像海啸一样席卷了我。后颈的钳制和喉咙上的刀锋带来的压迫感,与他这句惊世骇俗的“求婚”形成了一种撕裂般的荒诞对比。

时间仿佛凝固了。冰冷的廊柱,身后灼热又紧绷的躯体,颈间致命的刀锋,还有那句在死寂中回荡的、如同魔咒般的“本座要娶你”……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也许是濒死的刺激,也许是长期压抑的反抗本能,也许是这过于离谱的转折彻底点燃了我骨子里那点不管不顾的疯劲。一股混杂着剧痛、憋屈、长久以来的针锋相对、还有连我自己都未曾深究过的、被这混蛋无数次置于死地又挣扎求生的复杂情绪,猛地冲破了喉咙。

“咳…噗……” 我猛地一偏头,将口中那口一直强忍着的淤血狠狠啐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带着铁锈般的咸腥。

然后,我顶着喉咙上那冰冷的刀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侧过脸,试图看向身后那个禁锢着我、又向我抛出这惊天巨雷的男人。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地、毫不退缩地迎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月光艰难地穿过廊檐,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冰霜依旧,却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偏执的专注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在等我的回答,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赌徒。

疼痛、荒谬、愤怒、还有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被这疯狂点燃的奇异兴奋感在胸腔里激烈冲撞。

我扯开一个染血的、近乎狰狞的笑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和破罐破摔的狠劲:

“呵…巧了么这不是……”

我清晰地感觉到喉间的刀锋剧烈地一颤。

我死死盯着他那双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回去:

“老子他妈的也喜欢你!龚俊!”

轰隆——!

这一次,仿佛不是雷劈在我头上,而是劈在了龚俊的头顶!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御书房外的回廊,死寂得能听到远处更漏迟缓的滴水声,还有彼此粗重而混乱的呼吸。

抵在我喉咙上的刀锋,那冰冷、坚硬、象征着死亡和龚俊一贯狠戾作风的凶器,剧烈地、失控地颤抖起来。不是那种蓄力的压迫,而是一种仿佛持刀人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最基本的稳定都难以维持的震颤。锋利的刃口在我脆弱的皮肤上划出细微的刺痛感,却奇迹般地没有再深入一分。

钳制着我后颈的那只铁手,力道也在瞬间松脱了大半,不再是那种要捏碎骨头的狠劲,更像是……一种无措的虚握。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紧贴着我后背的那具高大身躯,在我说出那句话的刹那,猛地僵直了!像一块被瞬间冻结的寒冰,连胸腔里那颗强有力搏动的心脏,似乎都漏跳了一拍。他周身那股浓烈如实质的杀意和冰冷气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轰然碎裂、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空白。

我趁机猛地挣脱了他残余的钳制,踉跄着转过身,后背重重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大口喘着气。胸口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手臂的伤口也在刚才的挣扎中崩裂,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衣袖往下淌。但我顾不上这些,只是抬起手背,狠狠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一双眼睛因为疼痛和激烈的情绪而泛着红,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死死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挑衅,瞪着眼前这个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男人。

月光终于吝啬地洒下更多清辉,照亮了龚俊此刻的脸。

那张总是覆盖着万年寒冰、完美得如同神祇雕塑的俊脸上,此刻清晰地凝固着一种……近乎呆滞的表情。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茫然、怀疑,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极其微弱的光亮,仿佛冰封的深渊下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火种,正试图挣扎着燃烧起来。他薄薄的嘴唇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握着短刀的那只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手背上青筋虬结,刀尖却依旧在微微颤抖,垂指着地面,不再构成致命的威胁。

“你……”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粗粝的石面,只吐出一个字,便又卡住了,只是用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戏谑或谎言的痕迹。

“我什么我?”我喘匀了气,疼痛和失血让我有点眩晕,但气势不能输。我扯着疼痛的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血丝和嘲讽的冷笑,声音因为喉咙的压迫而有些嘶哑,却异常清晰,“龚大国师,不是能掐会算吗?不是夜观天象、国运所系吗?怎么,算到你死对头也他妈是个脑子进水的,正好喜欢你这块又冷又硬的臭石头,很意外?”

我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毫不留情地刺向他。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还是用这么血淋淋的方式,那就干脆撕个彻底!去他妈的权谋!去他妈的宿敌!老子不装了!摊牌了!

龚俊的瞳孔再次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我那句“喜欢你这块又冷又硬的臭石头”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他脸上的冰霜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暴怒、羞恼和被戳中心事的狼狈。他猛地踏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再次将我笼罩,那股熟悉的、极具压迫感的气息重新弥漫开来,但这一次,里面少了纯粹的杀意,多了某种更危险、更灼热的东西。

“张哲瀚!”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压抑着狂暴的风浪,眼神凶狠得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你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也成!”我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我的声音有些发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老子说!我也喜欢你!龚俊!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拿刀刻你脑门上?!”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次降临。

只有我们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在冰冷的回廊里回荡,还有我手臂伤口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惊心的“嗒…嗒…”声。

龚俊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变幻莫测,像暴风雨来临前翻涌的漆黑海面。愤怒、困惑、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赤裸裸的宣告点燃的暗火,在他眼底疯狂交织。他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就在我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恼羞成怒、真的给我一刀时,他眼底翻腾的巨浪却奇异地、缓缓地平息了下去。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冰层彻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幽暗、极其深沉、如同漩涡般能将人吸进去的专注。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没有握刀的手。冰冷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拂过我被刀锋擦破渗血的颈侧皮肤。那触感,带着薄茧的粗糙和一种奇异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与他平日的狠戾判若两人。

“好。”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直接跳到了最终裁决,“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张哲瀚,你跑不掉。”

说完,他竟不再看我一眼,猛地收回手,转身就走!那深紫色的国师袍袖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高大的身影迅速融入廊外的浓重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句如同魔咒般的“明媒正娶”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我靠在廊柱上,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感受着颈侧残留的、带着血腥气的冰冷触感,还有手臂伤口持续不断的刺痛,半晌,才从极度震惊和失血的眩晕中找回一点神智。

“操……”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回廊,低低地、无比复杂地骂了一句。这他妈算什么事儿?打生打死这么多年,最后用刀逼着表个白,然后直接通知我等着成亲?

疯子!龚俊,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我……好像也离疯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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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师龚俊与七皇子太傅张哲瀚要大婚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翻了整个大胤朝堂!

圣旨颁下的那一刻,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龙椅上的老皇帝笑容满面,一副“天作之合、朕心甚慰”的慈祥模样。底下的文武百官,则是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呆滞,活像集体吞了苍蝇又不敢吐出来。他们的目光在我和龚俊之间惊疑不定地来回扫视,充满了“这世界是不是疯了”、“他们俩不是恨不得对方立刻暴毙吗”、“这喜酒喝了会不会当场被毒死”的灵魂拷问。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每一个角落。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唾沫横飞地编造着“大国师月夜卜天机,双星合璧定乾坤”的玄幻故事。街头巷尾,百姓们交头接耳,绘声绘色地传播着“张太傅怒闯国师府,一剑定情”的离奇版本(这都什么跟什么!)。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种荒诞而热烈的吃瓜氛围。

大婚筹备由龚俊一手包办,速度快得令人咋舌。钦天监选定的吉日就在一个月后,理由是“天象所显,宜合卺,大利国运”。礼部官员跑断了腿,龚府(现在应该叫国师府兼未来驸马府?)和我那太傅府邸张灯结彩,红绸铺天盖地,规格之高,甚至隐隐有僭越亲王之礼的架势。没人敢置喙,毕竟,这是那位煞神的意思。

大婚当日,整个京城万人空巷。从皇宫到国师府的主干道被清出,铺上了崭新的红毡。禁卫军盔甲鲜明,五步一岗,维持着秩序。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伸长了脖子,议论声汇成一片嗡嗡的海洋。

我穿着繁复沉重、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婚服,头戴玉冠,坐在装饰得极其奢华、由八匹纯白骏马拉着的巨大婚车里。车帘低垂,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人声和探究的目光。这身行头压得我肩膀发酸,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外面锣鼓喧天,喜乐震耳欲聋,而我脑子里还在回放那天御书房外血淋淋的“表白”现场。

这婚结的,真他娘的刺激。前脚还打生打死,后脚就拜天地了?我捏了捏藏在宽大婚服袖子里、贴着皮肤绑着的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龚俊送的“聘礼”之一,美其名曰“防身”,天知道是不是方便我哪天捅他?这日子,想想就“有判头”。

冗长的皇家婚仪在礼部官员声嘶力竭的唱喏声中一项项进行。祭天、告庙、受册宝……每一步都庄重繁琐得令人窒息。我能感觉到身旁龚俊的存在感,他同样一身刺目的红,身姿挺拔,侧脸在礼冠的珠旒下显得轮廓分明,神情是一贯的淡漠,仿佛这喧嚣与他无关。只有在偶尔眼神交汇的瞬间,我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幽暗的光,像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终于熬到了最核心的环节——拜堂。

恢弘的国师府正厅被布置成了喜堂,红烛高烧,亮如白昼。皇帝高坐主位,两侧是宗室亲王和朝中重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厅堂中央,那对穿着大红婚服、并肩而立的新人身上。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没有寻常婚宴的喜庆喧闹,偌大的厅堂里,只有礼官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回荡,以及宾客们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和衣料摩擦声。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一双眼睛都写满了紧张和不安,视线在我和龚俊身上反复逡巡,像是在看两只随时可能暴起撕咬的猛兽被强行按头拜堂。

“一拜天地——”

我和龚俊同时转身,对着门外广阔的天空和大地,微微躬身。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僵硬。

“二拜高堂——”

转向皇帝和代表宗室的某位老王爷。皇帝捋着胡子,笑容可掬。老王爷则是一脸快要昏过去的表情。

“夫妻对拜——”

这一声唱喏落下,整个喜堂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我和龚俊身上,紧张得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我抬起头,看向对面一步之遥的龚俊。

他也正看着我。大红喜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如玉,俊美得近乎妖异。珠旒垂落,在他深邃的眼眸前投下晃动的阴影,却遮不住那眼底翻涌的、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审视,有探究,有惯有的冰冷,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被这荒诞场景点燃的奇异兴味?像高明的猎手,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猎物彻底圈禁。

隔着一步的距离,隔着满堂死寂的宾客,隔着这荒谬绝伦的“夫妻”名分,我们谁都没有立刻动作。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最终,还是龚俊先动了。他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挑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冰冷而危险。然后,他缓缓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对着我,低下了他那颗向来高傲的头颅。

几乎是同时,我也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着他,同样微微弯下了腰。

两个头颅,在无数道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在象征着永结同心的仪式中,缓缓靠近,又擦肩而过。

礼成。

没有欢呼,没有祝福。死寂的厅堂里,只有礼官带着劫后余生般颤抖的声音响起:“礼——成——!送入——洞房!”

我被一群同样战战兢兢的喜娘簇拥着,走向后院布置一新的洞房。身后,是死水微澜般重新响起的、压抑而谨慎的议论声。

洞房内红烛高烧,暖融的光线驱散了些许寒意。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合欢花香和淡淡的酒气。我一把扯下头上沉重的礼冠扔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喜床上,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脖子都快断了。

刚坐下,房门就被推开了。

龚俊走了进来。他已脱去了最外层的厚重礼服,只着内里暗红色的常服,衬得身姿越发挺拔。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隐约的喧闹。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摇曳的烛光下,如同寒潭映月,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他缓步走到桌边,那里放着一对精致的玉质合卺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他拿起其中一杯,指腹缓缓摩挲着温润的杯壁,动作优雅而从容。然后,他抬眼看向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戏谑和某种了然的笑意,声音低沉悦耳,打破了洞房的沉寂:

“夫人,”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意味,“合卺酒里,没毒。”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抹熟悉的、带着算计和掌控的光芒,再想到这一整天如同闹剧般的经历,一股邪火混合着某种奇异的、棋逢对手的兴奋感猛地窜了上来。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被繁复婚服束缚得发僵的手腕,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抬腿,对着他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暗红锦袍,狠狠踹了一脚!

“下次再派人砍我试试?”我挑眉,声音带着挑衅,也带着一丝只有我们俩才懂的、血腥又亲昵的警告。

作者说

宝子们 这本权谋小甜文预计九月开文 敬请期待! ୧⍢⃝୨

您看的是关于穿书的小说,作者精巧的在章节里包含了穿书,甜宠,古代权谋,相爱相杀,俊哲等元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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