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进包厢时,晏清正蜷在顾明风怀里打盹。窗帘拉得不算严实,几缕金辉斜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蹭过对方熨帖的衬衫领口,雪松混着咖啡的暖意漫过来,像裹了层晒过太阳的棉被,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懒意。
“醒了?”顾明风的指尖轻轻划过他后颈的碎发,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蹭得人后颈发麻。
晏清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得更深,听见头顶传来低笑:“昨晚临睡前念叨了三遍城南的生煎,我让司机老陈五点就去排队了,这会儿该到楼下了。”
晏清闷在他颈窝里“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黏糊。其实他自己都忘了说过这话,不过是凌晨两点饿得发慌,翻手机时随口提了句那家铺子的生煎包底焦脆,没想到被顾明风记在了心上。
包厢早就没了初见时的冷硬。原本深灰色的皮质沙发换成了米白色的绒面款,晏清总爱光着脚踩在上面,陷下去的软绵感像踩在云朵里。墙角堆着好几个草莓形状的抱枕,是顾明风带他去商场抓的——明明能用积分兑换,偏要挽着袖子陪他在娃娃机前耗了两个小时,最后用外套盖住玻璃罩,靠蛮力硬生生夹上来三个,惹得旁边的小姑娘偷偷拍照。
最显眼的是吧台,被改成了迷你厨房。定制的小炉灶嵌在台面上,旁边摆着新买的陶瓷碗,碗沿还留着他昨晚画的小猫爪印。那是顾明风开视频会议时,他趴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无聊,拿着马克笔在空白纸上涂涂画画,画到兴起,干脆光着脚凑过去,在他摊开的会议纪要背面画了只歪头猫。
笔尖不小心戳到顾明风手背时,那人正对着屏幕说“关于城南地块的预算……”,话音突然顿住,对着镜头道了句“稍等”,转头就抓住他作乱的手腕,把他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温热的触感裹上来时,晏清的脸“腾”地红了。视频那头传来下属憋笑的咳嗽声,他看见屏幕里倒映出自己烧得通红的耳朵,恨不得当场钻进沙发底。抽回手时动作太急,带倒了旁边的果盘,金黄的橘子滚得满地都是,有个还弹到了顾明风的皮鞋上。
“顾总,您继续……”晏清的声音细若蚊蚋,弯腰去捡橘子时,后腰突然被人捞住,整个人被拽进了顾明风怀里。他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按在对方腿上动弹不得,隔着西裤都能感觉到顾明风胸腔的震动——这人还在笑。
“继续说。”顾明风对着屏幕颔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放在他腰侧的手却不老实,悄悄掀起他的毛衣下摆,指尖贴着腰侧的皮肤往上滑。那处的皮肤格外敏感,晏清浑身一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只能攥紧拳头,在桌布下偷偷掐了把对方的大腿。
顾明风的呼吸明显顿了顿,低头在他耳边轻笑:“别闹,正开会呢。”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晏清的脸更烫了,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假装专心致志地数他西装裤上的纹路。
直到视频会议结束,顾明风关了电脑,他才敢抬头瞪人:“你故意的。”
“嗯。”顾明风坦诚得理直气壮,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看你趴在那儿晃腿,就想逗逗你。”
晏清气结,转身想从他腿上跳下来,却被箍得更紧。
顾明风的吻落在他的发顶,带着点烟草和雪松混合的味道:“生气了?那罚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他的厨艺实在算不上好。
晏清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顾明风系着那件草莓围裙——那是他偷偷给顾明风买的,没想到顾明风这么快就用上了。粉白相间的布料裹着宽肩窄腰,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当对方端着碗阳春面过来时,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面条煮得软趴趴的,眼看就要断成一截截,荷包蛋的边缘焦黑,唯独卧在碗底的青菜还泛着点绿。
顾明风把筷子塞进他手里,眼底带着点紧张:“尝尝?盐放得不多。”
晏清挑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温热的汤汁混着淡淡的酱油香漫开来。其实味道算不上惊艳,可他还是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大半。放下碗时,看见顾明风正盯着他笑,嘴角的弧度温柔得不像话。
“明天给你做红烧肉。”顾明风替他擦嘴角的汤渍,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唇角,被晏清轻轻咬了下。
“谁稀罕。”晏清把空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眼底却漾着笑,“汤不错,再盛半碗。”
后来这成了他们的日常。
顾明风处理文件时,晏清就窝在旁边看书,偶尔念几段有趣的句子给他听;傍晚酒吧渐热闹时,包厢总拉着厚重的窗帘,只开角落那盏琉璃灯,顾明风会陪他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看到动情处,就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吻;深夜饿了,两人就凑在小厨房煮面,有时是顾明风掌勺,有时晏清会抢过锅铲,看对方笨手笨脚地递调料。
有次杜路景派人送文件,推门时撞见顾明风正给晏清吹头发。吹风机的暖风顺着发丝漫开来,带着雪松味的护发精油香飘了满室,晏清靠在他怀里,眼睛闭着,嘴角却偷偷翘着,像只偷吃到糖的猫。
那人吓得手一抖,文件“哗啦”掉在地上,慌慌张张说了句“顾总您忙”就跑了,连门都没关严。
“听见了?”晏清笑着推了推顾明风的胳膊,“全酒吧都要知道顾总伺候人了。”
顾明风关掉吹风机,把他转过来面对面,指尖梳理着他微湿的头发:“伺候你,我乐意。”他低头吻了吻晏清的发旋,“再说了,也就只有你能让我心甘情愿伺候。”
灯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盛了星光。晏清忽然觉得,这方寸包厢其实也不小,装得下他们的笑,他们的吻,装得下失而复得的温柔,也装得下往后漫长的岁月。
就像此刻,晨光漫过地毯,顾明风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晏清往他怀里缩了缩,听见楼下传来司机的声音,知道生煎该到了。
“起来吃早饭了。”顾明风捏了捏他的脸颊,“再不起,生煎的底就不脆了。”
晏清“嗯”了一声,却没动。他看着顾明风的下颌线,看着对方眼底映出的自己,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过是有人记得你随口说的一句话,不过是有人愿意陪你在烟火气里消磨时光,不过是睁开眼时,身边有个能让你安心的温度。
顾明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在想什么?”
“在想。”晏清的指尖划过他衬衫的纽扣,声音轻得像羽毛,“今天的生煎,要配醋才好吃。”
生煎的焦香混着晨光漫进包厢时,顾明风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抱起晏清往门口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知道了,醋瓶我让老陈带来了,管够。”
等两人就着醋香吃完生煎,顾明风擦了擦手,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子。深蓝色的绒布上绣着暗金花纹,推到晏清面前时,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晨光恰好落在盒子边缘,勾出一圈柔和的金边,像把藏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肯露出温柔的棱角。
“喏,给你的。”
晏清的指尖在盒盖上顿了顿。绒布的触感细腻,带着顾明风体温的余温,烫得他心跳漏了半拍。他想起五年前,这人也是这样,从身后拿出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里面装着枚银质的尾戒,戒面刻着极小的“清”字。后来那枚戒指被他扔在了出租屋的抽屉里,连同那些被碾碎的时光,一起锁进了记忆深处。
“打开看看。”顾明风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指节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摩挲着。
晏清深吸一口气,掀开盒盖。黑卡的边角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卡面没有多余的花纹,只有一串凸起的数字,低调得像顾明风本人。
他指尖碰上去,冰凉的塑料触感顺着神经漫上来,让他忽然想起护工发来的短信——母亲的治疗费用还差三十万,妹妹的画材费也该缴了。那些数字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此刻却被这张小小的卡片,轻描淡写地抹平了。
“密码是你生日。”顾明风的拇指蹭过他的手背,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他的指缝,“阿姨已经转去私立医院的特护病房了,院长是我父亲的老友,亲自负责会诊。
护工说她今早醒得早,念叨着想吃杏仁豆腐,我让家里的厨师照着食谱做了,这会儿应该送到病房了。”
晏清捏着卡片的手微微发颤。他记得母亲上次住院时,随口说过私立医院的杏仁豆腐做得地道,当时他只在心里苦笑——那地方的费用,抵得上他三个月的收入。没想到顾明风竟记在了心上。
“还有妹妹的画展。”顾明风继续说着,声音放得更柔,“我让人包了美术馆最大的展厅,下周末我们一起去挑画框好不好?她上次说喜欢意大利产的胡桃木框,我让助理订了一批,各种尺寸都有。”
晏清猛地抬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眸。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得让人心头发酸。他想起上次视频时,妹妹举着手机给他看新画的素描,兴奋地说学校要办画展,就是画框太贵,想凑合用塑料的。当时他对着屏幕笑,说“哥给你买”,挂了电话却蹲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盯着手机里的余额发呆。
原来这些琐碎的烦恼,顾明风都看在眼里。
“上周你说妹妹喜欢林老师的颜料,我让助理去联系了。”顾明风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老先生说愿意收她当学生,周末可以去画室学画。哦对了,她念叨的那款限量版鎏金画笔,我让人从法国拍回来了,明天应该能到。”
晏清的喉咙忽然发紧,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
他知道顾明风这几天为了城南地块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会议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却记得比谁都清楚。就像五年前,他随口说想吃城南的桂花糕,这人就能绕远路去买,回来时糕点还冒着热气,藏在怀里焐得暖暖的。
“这……”晏清的声音有些发哑,指尖攥着卡片,指节泛白,“太贵重了。”
“不贵。”顾明风打断他,俯身吻了吻他的发顶,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唇,带着淡淡的雪松味,“给你的,就不贵。”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晏清的耳垂,那里还留着昨天被他咬出的浅红印子,“阿姨的治疗费、妹妹的学费,以后都不用你操心。杜路景那边我已经说清了,他不敢再找你麻烦。”
晏清猛地抬头:“你去找他了?”
“嗯。”顾明风点头,语气平淡,“昨天下午去的,把那三千万付了,加了点利息。”他像是怕晏清担心,补充道,“就是正常的商业谈判,没吵架。”
可晏清知道,以杜路景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人在商场上以阴狠著称,当年顾明风为了和他在一起,跟家里闹翻时,杜路景就趁机挖走了顾氏好几个项目。这次顾明风公开和他叫板,恐怕少不了一场风波。
“我……”
“别想太多。”顾明风看穿了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腕,把卡片塞进他掌心,“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记住,以后有我在,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受委屈。”他的目光落在晏清的手腕上,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是当年为了给凑医药费,被客户推搡时撞在桌角留下的。
顾明风的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疤,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清清,让我疼你,就像你当年总在我熬夜时,悄悄温着汤等我那样。”
五年前的画面突然涌进来。顾明风刚接手公司时,常常在书房待到凌晨,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手里捧着保温桶,里面是温着的排骨汤。等那人出来时,汤还冒着热气,他会被拽进怀里,听对方哑着嗓子说“辛苦了”。那些日子很苦,却带着蜜一样的甜。
晏清把脸埋进顾明风的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衬衫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淡淡的雪松和烟草气息,是他刻在骨髓里的安心。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以后想去哪儿就去,想做什么就做。”顾明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要是不想工作,就在家画画,我养你。要是想上班,顾氏集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想去哪个部门都行,不用打卡,不用看绩效,就当是……老板娘考察工作。”
晏清忍不住笑出声,肩膀微微颤抖。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顾明风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想起这五年的日子,为了生计在酒局上强颜欢笑,被客户揩油时只能忍气吞声,为了拿到一个机会,在深夜的停车场接过递来的烟,手指被烫出燎泡也不敢作声。那些难熬的时刻,他总在想,要是顾明风在就好了。
原来真的可以。
顾明风像是感觉到他的眼泪,把他抱得更紧,吻落在他的发顶,一个接一个,带着珍视和失而复得的庆幸:“不哭了,嗯?再哭生煎就凉了。”
晏清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只刚被雨淋过的猫。他把卡片塞进自己的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心里却暖得发烫。
“生煎要配醋。”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哭腔,却透着难得的娇气。
“知道了。”顾明风低笑,替他擦去眼角的泪,“醋瓶我让老陈带来了,管够。”
晨光漫过地毯,在两人交缠的手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晏清看着顾明风的眼睛,那里的温柔像浸了阳光的湖水,漾着让人心安的涟漪。他忽然觉得,那些被辜负的时光,那些深埋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是这样的感觉。
“明风。”晏清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
“嗯?”
“谢谢你。”
顾明风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俯身吻住他的唇,温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
窗外的霓虹早已熄灭,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涌进来,把包厢照得亮堂堂的。晏清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吻里,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这心跳是那么让人安心,那么让人幸福。
往后的日子,三楼包厢成了他们的专属天地。
酒吧的霓虹灯刚在窗外晕开暧昧的光晕,顾明风就会准时推开包厢门。有时手里拎着刚出炉的蛋挞,酥皮上还沾着几粒焦糖;有时抱着半人高的草莓玩偶,说是路过玩具店时觉得像晏清;更多时候是空着手来的,却总能精准地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晏清嘴里,看他鼓着腮帮子嚼糖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能漫出来。
傍晚酒吧渐热闹时,包厢总拉着厚窗帘,只开角落的琉璃灯。那盏灯是顾明风特意让人换的,暖黄色的光透过磨砂玻璃漫开来,把整个包厢染成蜂蜜色。
顾明风会系着晏清买的草莓围裙——粉白相间的布料上印着歪歪扭扭的草莓图案,穿在他身上总显得有些滑稽,可他每次都乖乖系好,连打结的位置都和晏清教的一模一样。
迷你厨房的小炉灶上,铝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顾明风握着锅铲的手骨节分明,却总掌握不好火候,面条下锅时溅起的水花烫得他往回缩手,惹得靠在门框上的晏清轻笑出声。
“笑什么?”他回头瞪人,耳根却悄悄泛红,“再笑今晚就让你啃生面条。”
晏清笑着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衬衫下的腰线紧实,能感觉到他随着翻炒动作微微绷紧的肌肉。“我来试试?”他下巴搁在顾明风肩上,鼻尖蹭过对方颈侧的皮肤,那里还留着早上剃须时不小心划到的小伤口,“你站旁边看着就好。”
顾明风却不肯撒手,把锅铲往他手里一塞,自己从背后圈住他的手,掌心贴着他的手背慢慢搅动:“一起。”温热的呼吸洒在晏清耳后,带着点烟草和雪松混合的味道,“这样煮出来的面,才够甜。”
面条最终还是煮得软趴趴的,像没骨气的小蛇瘫在碗里。荷包蛋的边缘焦黑,蛋黄却倔强地保持着流心状态,卧在碗底的青菜烫得发蔫,唯独汤里飘着的葱花切得整整齐齐——那是顾明风笨手笨脚切了十分钟的成果。
晏清捧着碗坐在吧台前,筷子刚碰到面条,就被顾明风按住手腕。“吹吹再吃。”他拿过勺子舀起一勺汤,放在唇边轻轻吹凉,才递到晏清嘴边,“烫着了怎么办?”
晏清张嘴接住,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酱油香。其实味道算不上惊艳,可他还是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大半。放下碗时,嘴角沾着点汤渍,顾明风伸手替他擦掉,指腹擦过唇角时,被晏清轻轻咬了下。
“明天做红烧肉。”顾明风的指尖顿在他唇边,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被取悦的喑哑,“我查了食谱,说用冰糖炒糖色才够亮。”
“谁稀罕。”晏清把空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眼底却漾着笑,睫毛在暖黄的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汤不错,再盛半碗。”
顾明风笑着转身去盛汤,刚走到灶台边,脚踝忽然被人轻轻勾了下。他趔趄着回头,看见晏清正坐在高脚凳上晃腿,脚尖还保持着勾人的姿势,眼底的狡黠像偷了腥的猫。
“勾我?”顾明风顺势俯身在吧台上,双臂撑在晏清身侧,把人困在臂弯里。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的自己,连呼吸都缠在一起,带着面汤的暖意。
晏清没说话,只是微微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窗外乐队调试乐器的声响恰好传来,电吉他的弦音混着鼓手试拍的节奏,成了这个吻最好的背景音。
顾明风的吻渐渐加深,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时,能尝到面汤残留的咸鲜,混着方才那颗水果糖的甜。晏清的手顺着他的背脊滑下去,指尖抓住他衬衫的下摆轻轻往上拽,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里,能听见彼此越来越急的心跳。
直到包厢门被敲响,送果盘的服务生在门外怯生生地喊“顾总”,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晏清的嘴唇被吻得泛红,顾明风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转身去开门时,耳尖还红得厉害。
等服务生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晏清忽然笑出声:“顾总的耳朵,比草莓围裙还红。”
顾明风关上门转身,眼底的窘迫还没散去,却故意板起脸:“再笑?再笑就把你按在吧台上亲。”话虽如此,语气里的纵容却藏不住,走到晏清面前时,还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深夜的包厢总弥漫着甜腻的气息。酒吧的喧嚣渐渐沉淀,只有走廊尽头偶尔传来服务生的脚步声。顾明风会关掉琉璃灯,只开电视屏幕的微光,两人窝在地毯上玩飞行棋。彩色的棋子撒了满地,绿色的骰子在木质棋盘上滚出清脆的声响。
“该你了。”晏清把骰子往顾明风面前推了推,自己的红色棋子已经快要冲过终点线,而对方的蓝色棋子还在半路打转。
顾明风拿起骰子晃了晃,指尖却突然勾住晏清的鞋带,轻轻一扯。帆布鞋的鞋带松开来,晏清低头系鞋带的功夫,就听见骰子落地的声音——六点。他抬头时,正看见顾明风把自己的蓝色棋子往前挪了六步,嘴角噙着抹得逞的笑。
“你耍赖!”晏清伸手去抢他的棋子,却被顾明风握住手腕往怀里带。两人滚在长毛地毯上,柔软的绒毛钻进衣领,痒得人想笑。
顾明风按住他挣扎的手,下巴抵在他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谁让你刚才勾我?这是惩罚。”
晏清笑着去挠他的胳肢窝,知道这是他的软肋。顾明风果然闷哼一声,手劲松了些,晏清趁机翻身把他按在地毯上,伸手去够散落在旁边的棋子:“现在该我吃你的棋子了。”
他刚抓起最后一颗蓝色棋子,后颈突然一热。顾明风的吻落在他的发旋,带着点潮湿的气息,顺着脊椎一路往下,烫得他浑身发软。手里的棋子“哗啦”掉在地毯上,被顾明风翻身压回怀里时,晏清能感觉到对方的胡茬蹭过下颌,带着微麻的痒意。
“还玩吗?”顾明风的吻落在他的唇角,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晏清摇摇头,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他。
地毯柔软得像云朵,电视屏幕的微光在顾明风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温柔。晏清的手顺着他的背脊滑下去,指尖摸到衬衫下凸起的脊椎,比五年前硌手。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顾明风总嫌他太瘦,变着法给他做红烧肉,把肥瘦相间的肉块炖得酥烂,用勺子舀起时还能看见晶莹的肉汁。那时的顾明风,肩膀宽厚,抱着他时能把整个人都裹进怀里,不像现在,隔着衬衫都能摸到骨头。
“明风。”晏清的声音闷在他颈窝,带着点心疼,“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顾明风的吻顿了顿,抬起头时眼底带着点茫然:“嗯?”
晏清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脊椎,那里的骨骼凸起得有些明显:“我说,你瘦了好多。”
顾明风这才反应过来,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担心我?”见晏清别过脸不说话,他又凑过去吻他的耳垂,“这五年忙项目,搞成绩,确实没好好吃饭。”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点诱哄,“以后你监督我好不好?每天三顿饭,顿顿不少,争取胖回原来的样子。”
晏清被他逗笑,眼角却有些发热。他知道顾明风说的项目,就是城南那块地,当年为了和家里抗争,这人几乎是赌上了所有身家,这五年怕是没少受委屈。
“那明天必须做红烧肉。”他吸了吸鼻子,故意板起脸,“要带脆骨的那种,炖得烂烂的。”
“好。”顾明风笑着答应,吻落在他的眼角,舔去那点不小心溢出来的湿意,“都听你的。”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地毯,把两人交缠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明风的手轻轻抚过晏清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晏清闭上眼睛,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和着地毯上散落的棋子碰撞声,像一首温柔的夜曲。
他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具体。是煮得软趴趴的面条,是飞行棋棋盘上的耍赖,是草莓围裙上沾着的面粉,是顾明风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这些细碎的瞬间拼凑在一起,成了比五年前更安稳的温暖。
“明风。”晏清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深夜的宁静。
“嗯?”
“别走了。”
顾明风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他抱得更紧,仿佛要揉进骨血里。“不走了。”他的吻落在晏清的发顶,带着郑重的承诺,“再也不走了。”
月光漫过地毯,在散落的棋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包厢里很静,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和那句藏在心底的话——这一次,要把错过的五年,一天一天,慢慢补回来。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