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后颈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她试图抬手揉一揉酸痛的脖子,却发现右手腕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束缚住了,金属的触感,伴随着轻微的哗啦声。
"醒了?"
伯伦希尔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低沉而平静。爱丽丝眨了眨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这是一间陌生的船舱,比她的客房大得多,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唯一的光源是床头一盏小夜灯,在黑暗中投下橘黄色的光晕。
爱丽丝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一条细长的铁链将她的手腕与床柱相连。
"这是什么意思?"爱丽丝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应该害怕的,应该尖叫、挣扎、质问。但某种记者的本能让她选择了观察和记录——这是她面对任何陌生环境时的第一反应。
伯伦希尔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床边俯视着她。红发女人换了一身黑色紧身衣,勾勒出她完美的肌肉线条。她的表情冷峻,绿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
"意思是,"伯伦希尔慢慢地说,手指轻轻抚过铁链,"从现在开始,你属于我。"
爱丽丝没有退缩,反而抬起头直视那双危险的眼睛:"没有人能拥有另一个人,伯伦希尔。"
伯伦希尔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爱丽丝脊背发凉:"看看你的手腕,再告诉我这句话。"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尝试另一种方式:"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你拒绝我。"伯伦希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一次又一次。在走廊里,在甲板上,在...每个该死的时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我厌倦了等待,厌倦了被你牵着鼻子走。"
爱丽丝注意到伯伦希尔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这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情绪失控。
"伯伦希尔,"她轻声说,"这不是对待你喜欢的人的方式。"
"闭嘴!"伯伦希尔猛地抓住铁链,将爱丽丝拉向自己,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别用你那套心理学分析我,从现在起,你只需要服从。"
爱丽丝能闻到伯伦希尔呼吸中的威士忌味道,看到她眼白上的血丝。这个女人已经很久没睡了,某种偏执的情绪正在吞噬她的理智。
"你需要休息。"爱丽丝不假思索地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伯伦希尔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苦涩的大笑:"天啊,你真是...不可思议。"她松开铁链,后退几步,"被绑架的人质关心绑架者的睡眠质量?"
爱丽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因为我确实关心你,即使在这种情况下。"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伯伦希尔某个柔软的部位。她的表情变得复杂,愤怒中混杂着一丝困惑和...可能是愧疚?
"饿了吗?"伯伦希尔突然转变话题,走向门口,"我让人送餐来。"
门关上后,爱丽丝终于允许自己颤抖起来,她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能的逃脱工具。房间很宽敞,布置得像豪华套房——一张大床,沙发,甚至还有一个小书桌。她的笔记本和钢笔整齐地放在桌上,这让她感到一丝讽刺。
铁链的长度刚好够她走到相连的浴室,但窗户被封死了,浴室内没有任何尖锐物品,连牙刷都是软头的。伯伦希尔显然精心策划了这一切。
爱丽丝回到床边坐下,开始思考。伯伦希尔的行为明显超出了正常范畴,但这不像是预谋的绑架——太过冲动,准备也不够充分。更像是某种情感爆发后的极端行为。
门再次打开,伯伦希尔推着餐车进来。她沉默地摆好餐具,甚至贴心地准备了一杯热茶——爱丽丝最喜欢的洋甘菊茶,她注意到。
"谢谢。"爱丽丝说,尽管手腕上的铁链让用餐变得困难。
伯伦希尔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表情难以捉摸:"不问我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
爱丽丝啜了一口茶:"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伯伦希尔承认。
"那问有什么用?"爱丽丝微笑,尽管她的心在胸腔里狂跳,"不过,我有个请求。"
"说。"
"能给我一些书吗?"爱丽丝指了指空荡荡的书架,"任何书都可以,时间会很难熬。"
伯伦希尔挑眉:"你真是...不可思议。"她重复道,但这次语气中少了讽刺,多了几分真实的困惑,"大多数人会要求释放,或者至少是一把牙刷。"
"要求释放显然没用,"爱丽丝实事求是地说,"而你已经给了我牙刷。"她顿了顿,"况且,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伯伦希尔的声音危险地低沉下来。
爱丽丝直视她的眼睛:"因为如果你真想伤害我,早就动手了,这不是关于暴力,伯伦希尔。这是关于控制。"
伯伦希尔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别装作你很了解我!"
"但我确实开始了解你了。"爱丽丝平静地说,"比如,我知道你喜欢秩序和控制,因为你的生活曾经失控过。我知道你喝威士忌不加冰,紧张时会摸左手上的疤痕,而且——"
"够了!"伯伦希尔一拳砸在墙上,呼吸粗重。然后,出乎爱丽丝意料的是,她转身走向门口,"我会给你带书来。"
门再次关上后,爱丽丝长舒一口气,她在冒险,她知道。激怒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绑架者不是明智之举,但某种直觉告诉她,伯伦希尔需要被挑战,需要有人看穿她坚硬的外壳。
更重要的是,爱丽丝需要保持某种程度的掌控感,即使是心理上的。记者训练教会她,在囚禁环境中,保持心智活跃是生存的关键。
半小时后,伯伦希尔回来了,怀里抱着十几本书,她一言不发地将它们放在床头柜上。
爱丽丝扫了一眼书脊——军事历史、古典文学、甚至还有一本诗集。 这样的组合,就像伯伦希尔本人一样充满矛盾。
"谢谢。"她真诚地说。
伯伦希尔没有回应,只是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拿出一把匕首开始削一块木头。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匕首刮过木头的沙沙声在房间里回荡。
爱丽丝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艾米莉·狄金森的诗集,翻到折角的一页,那里用铅笔轻轻画线标记了一首诗:
"我栖息在可能性之上——
一座比散文更美的房子——
紫罗兰的窗户——
鸢尾花的门——"
她抬头看向伯伦希尔,发现红发女人正盯着她看,眼神专注得几乎令人不安。
"你喜欢狄金森?"爱丽丝问。
伯伦希尔耸耸肩:"她写得简短,不浪费时间。"
爱丽丝忍不住笑了:"这是我对你的诗歌品味最不意外的评价。"
出乎意料的是,伯伦希尔的嘴角微微上扬:"闭嘴,看书。"
就这样,奇怪的平静降临在这个不寻常的牢房里——囚禁者削着她的木头,被囚禁者读着诗集,仿佛这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
直到深夜,伯伦希尔才起身准备离开。她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浴室柜子里有你需要的所有用品,明天...我会带些换洗衣物来。"
爱丽丝点点头:"晚安,伯伦希尔。"
伯伦希尔没有回应晚安,但关门的动作出奇地轻柔。
爱丽丝等了几分钟,确认伯伦希尔不会突然返回后,开始测试铁链的极限。链子固定在床柱上,焊接得十分牢固,她尝试用发卡撬锁,但锁具显然专业级别,毫无松动的迹象。
她叹了口气,转向更实际的目标——记录下这一天发生的一切。伯伦希尔留下了她的笔记本和笔,这要么是极大的疏忽,要么是某种奇怪的信任表现。
爱丽丝详细记下了房间布局、伯伦希尔的行为模式、甚至餐车的样式——任何可能在将来有用的信息。写完后,她把笔记本藏在了床垫下,只希望伯伦希尔不会突然决定搜查她的"牢房"。
她躺在黑暗中,听着游轮引擎的嗡鸣和远处模糊的音乐声,明天就是航程的最后一天,船将停靠在尼斯港。届时,乘客们会下船,而她会...
爱丽丝拒绝思考任何可能性。相反,她专注于眼前的事实:伯伦希尔精神不稳定但并非毫无人性;她有机会接触书写工具;最重要的是,伯伦希尔显然对她有一种扭曲的依恋,这既是危险也是机会。
带着这些思绪,爱丽丝终于沉入不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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