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学院的林荫道上，金色阳光透过梧桐叶隙落在王一博发梢，给他染了层柔软的光晕。

　　他穿着和肖战同款的深灰色校服，领口系着银灰色领结，站在身姿挺拔的肖战身边，像株悄悄攀附白杨生长的藤蔓，惹得路过的哨兵频频回头。

　　“别紧张。”肖战察觉到身边人攥紧书包带的手，侧过头时，冰湖般的眸子里漾着浅淡的笑意，“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王一博仰头看他，桃花眼里盛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嗯。”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下的手腕，那里藏着块泛白的旧伤疤——那是去年精神力暴动时，被失控的哨兵用能量鞭抽出来的。

　　作为一个连精神屏障都无法稳定展开的残疾哨兵，他比任何向导都清楚这个世界的残酷，可此刻被肖战的雪松味包裹着，竟生出几分虚假的安全感。

　　教学楼前的公告栏旁，李林正倚着罗马柱玩手机。他是S级哨兵，家族与肖家齐名，自小就认定肖战会是自己的绑定向导。

　　可今早看到肖战亲自送那个新来的“向导”进校园时，他口袋里的精神力抑制器差点被捏碎。

　　“哟，这不是肖少吗？”李林吹了声口哨，目光像黏腻的蛛网缠在王一博身上，“这位就是你家新领养的小向导？长得倒是……挺特别。”

　　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重，明眼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

　　在哨兵的认知里，向导该是温润柔和的，可王一博那张脸美得太过锋利，反倒像朵淬了毒的罂粟。

　　肖战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将王一博护在身后：“李林，说话注意分寸。”

　　“我就是好奇嘛。”李林嗤笑一声，故意释放出一丝S级哨兵的精神威压，“毕竟不是谁都能让肖少亲自护送——”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肖战的精神力挡了回去。肖战的精神力是罕见的冰系，带着凛冽的寒意，虽不及李林等级高，却精准得像把手术刀，直刺对方的精神屏障薄弱点。

　　李林闷哼一声，没想到肖战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向导动真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行，我不碰他。不过圣樱的规矩，新来的得去精神力检测室登记吧？别是个连等级都测不出来的废柴。”

　　王一博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他最恨别人说他是废柴，恨那些窥探他精神力的目光——谁也不知道，这个被认成向导的少年，其实是个精神力紊乱、连兽形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残疾哨兵。

　　“我的人，轮不到你置喙。”肖战拉着王一博转身就走，银灰色的校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清冽的风。

　　王一博被他牵着，掌心传来微凉的温度，心里却像烧着团火。他回头瞥了眼李林阴鸷的脸，嘴角勾起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想找麻烦？那就来试试。

　　上午的理论课平安无事。肖战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他挺直的侧脸上，像幅精心绘制的油画。王一博坐在他旁边，假装认真记笔记，余光却一直追着他的身影，连老师点他回答问题都没听见。

　　“王一博？”肖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老师问你精神力安抚的基础要素是什么。”

　　“啊？”王一博猛地回神，脸颊瞬间泛红，“是……是建立信任链接？”

　　全班哄堂大笑。精神力安抚的基础明明是向导与哨兵的精神频率同步，这是最基础的常识。

　　老师皱了皱眉：“看来新同学还需要好好补课。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王一博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阴翳。他能感觉到李林投来的嘲讽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别在意。”肖战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学后我帮你补。”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王一博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才的难堪瞬间被甜蜜取代。他点点头，抬头时眼里又蓄满了恰到好处的委屈，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小鹿。

　　午休铃响时，肖战被学生会的人叫走处理事务。“我去去就回，你在教室等我。”他临走前特意叮嘱，还让同桌帮忙照看一下。

　　可王一博等了十分钟，心里那点不安就像藤蔓似的疯长。他怕肖战像上次在医院那样突然消失，更怕李林趁机来找麻烦。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去找肖战。

　　走廊尽头的厕所飘着消毒水的味道。王一博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高大的哨兵拦住了去路。是李林的跟班。

　　“李哥让你过去聊聊。”其中一个哨兵狞笑着，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

　　王一博下意识地后退，精神海里的粉色巨兽发出警告的低吼，甜腻的媚香开始弥漫。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失控——一旦暴露哨兵身份，肖战会怎么看他？

　　“我不去。”他攥紧书包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肖战很快就会来找我。”

　　“肖战？”另一个哨兵嗤笑，“他现在自身难保，还顾得上你？”

　　他们不由分说地架起王一博往厕所里拖。冰冷的瓷砖撞在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其中一人拿出绳子，粗暴地将他的手反绑在身后，另一人则用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李哥说了，让你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别以为抱上肖少的大腿就能耀武扬威。”

　　门“砰”地一声被锁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厕所里没有窗户，只有顶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映得墙壁上的水渍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王一博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可绳结系得又紧又死，粗糙的麻绳勒进手腕的旧伤里，疼得他眼前发黑。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又回到了那个被抛弃的雨夜，被一群醉酒的哨兵围在巷子里，精神力失控到差点撕碎自己的兽形；回到了被检测出精神力紊乱、判定为残疾哨兵的那天，研究所的医生说他“活着也是浪费资源”；回到了肖战不在身边的每一个瞬间，那些孤独和不安像毒蛇似的啃噬着他的神经。

　　“唔……”他呜咽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他想抓住点什么，却总是被狠狠推开？

　　肖战会不会找不到他？会不会以为他又跑了？会不会……根本就不在意他？

　　精神海里的粉色巨兽开始躁动，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甜腻的媚香越来越浓，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彻底失控，可他控制不住——那些被欺凌的记忆，那些被抛弃的恐惧，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肖战……肖战……”他含混地叫着那个名字，声音被抹布堵住，听起来像只濒死的幼兽。

　　手腕的旧伤被麻绳磨得越来越疼，血珠渗出来，染红了浅色的校服袖口。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他是个残疾的哨兵，是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根本配不上那样干净耀眼的肖战。

　　也许……肖战知道真相后，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厌恶他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一把刀，狠狠插进他的心脏。

　　不！他不能让肖战讨厌他！

　　绝望催生了疯狂。他猛地抬起手腕，用力撞向身后的水管！

　　“哐当——”

　　沉闷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剧痛从手腕传来，旧伤彻底撕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手指滴落在地，溅起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疼痛让他暂时压下了精神力的暴动，也让他生出一种病态的快感——这样，肖战找到他的时候，就会心疼他，就会更在意他了吧？

　　他一次又一次地用手腕撞击水管，直到意识渐渐模糊，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杂在一起，成了这个黑暗空间里唯一的气息。

　　肖战找到厕所时，已经是半小时后。学生会的事比预想中棘手，等他赶回教室，只看到空座位和同桌不安的脸。

　　“他说去找你，一直没回来。”同桌的声音带着犹豫，“刚才好像看到李林的人把他往西边走廊带了……”

　　肖战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转身就往西边走廊跑，冰湖般的眸子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王一博！王一博！”他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路过厕所时，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撞击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碰水管。

　　“王一博？”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推了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了。

　　“里面有人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王一博！是你吗？”

　　里面传来一阵模糊的呜咽。

　　肖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他后退两步，猛地一脚踹在门锁上！

　　“砰！”

　　门锁应声而裂。

　　门开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肖战的瞳孔骤然收缩。

　　昏暗的灯光下，王一博蜷缩在角落，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上还塞着抹布。他的手腕在流血，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那截冰冷的水管。少年的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看起来毫无生气。

　　“王一博！”肖战冲过去，颤抖着手解开他嘴里的抹布和手上的绳子。当看到那道被撕裂的旧伤，看到血肉模糊的手腕时，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醒醒！王一博！”他把少年抱进怀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别吓我！醒醒！”

　　王一博在他怀里动了动，缓缓睁开眼。那双桃花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浓重的水汽和脆弱。

　　“肖战……”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像片随时会飘落的羽毛，“你来了……”

　　“我来了，我在。”肖战的喉结滚动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疼不疼？”

　　王一博看着他眼里的心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带着点病态的满足：“你心疼我……对不对？”

　　肖战的心像被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他刚想说话，就感觉到怀里的人精神力波动异常——那不是向导该有的柔和频率，而是哨兵特有的、带着攻击性的躁动，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

　　他猛地看向王一博的精神力屏障处——那里没有向导特有的柔和光晕，反而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属于哨兵的能量波动。

　　“你……”肖战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不是向导？”

　　王一博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肖战震惊的脸，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绝望。

　　“我……”他张了张嘴，眼泪汹涌而出，“我是哨兵……一个……一个残疾的哨兵。精神力紊乱，控制不了兽形，连最基本的屏障都建不起来……”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把自己的秘密全说了出来：“他们都说我是废物，是个不该存在的哨兵……我怕你知道了会讨厌我，会像他们一样丢下我……”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哭泣，像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兽。

　　肖战抱着他，感觉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却又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一博总是那么没有安全感，为什么他身上的甜香偶尔会带着攻击性，为什么他那么怕被抛弃——因为他是个被世界排斥的残疾哨兵，却要戴着向导的面具，小心翼翼地讨好这个世界。

　　那些他以为的脆弱和依赖，其实是一个哨兵在绝境中，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的浮木。

　　“傻瓜。”肖战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我怎么会讨厌你？”

　　他低头，看着王一博泪痕未干的脸，看着他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脏像是被揉碎了，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管你是向导还是哨兵，不管你有没有残疾，你都是王一博。”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我要领养的人，是我想保护的人。”

　　王一博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真的吗？”

　　“真的。”肖战伸出手，轻轻擦掉他的眼泪，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少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再是绝望，而是带着委屈和巨大的委屈。他猛地扑进肖战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肖战……”他哽咽着，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不要丢下我……永远不要……”

　　“不丢。”肖战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们回家。”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王一博，避开他受伤的手腕，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他，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走出厕所时，阳光正好，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李林带着跟班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肖战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只是抱着怀里的人，一步一步地往校门口走。

　　他的步伐很稳，背影挺拔，像是在宣告——这个叫王一博的少年，从今往后，由他守护。

　　怀里的王一博渐渐安静下来，他靠在肖战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闻着那清冽的雪松味，感觉精神海里躁动的粉色巨兽终于安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不会丢下他了。

　　而他，也永远不会再让任何人，把肖战从他身边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