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教室里的喧闹就像被掐断的磁带，瞬间沉淀下来。白钰把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印着乐队logo的黑色T恤，指尖烦躁地敲着桌沿。摊开的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旁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辅助线，像是被猫爪挠过的草稿纸。

暮年的座位就在旁边，隔着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他正低头演算物理题，笔尖划过草稿纸的声音规律得像秒针在走动。冷茶味的信息素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在闷热的教室里漾开一层清冽的涟漪，让白钰莫名想起老家院子里那棵总在雨天散发清香的老茶树。

“喂，”白钰用胳膊肘撞了撞暮年的校服袖子，“这题出得有问题吧？辅助线画到第三根都能连成五角星了。”他把试卷往对方那边推了推，露出小臂上刚结好痂的擦伤——上周跟隔壁班刺头约架时被墙角蹭的，浅褐色的痂片边缘还泛着点红。

暮年的笔尖顿了顿，抬眼时睫毛在灯光下扫过一道浅影。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拿过白钰的试卷，另一只手自然地拿起红笔。冷茶味的信息素突然淡了半分，像是怕惊扰似的往后缩了缩。

“这里，”他的指尖落在试卷边缘，轻轻划了道流畅的弧线，“把这个钝角三角形补成矩形，用勾股定理反推。”红笔划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油墨香，指尖不经意擦过白钰的手背，快得像一阵风，却让白钰莫名想起分化那天的灼热。

初中分化成Omega的那个午后，他在医务室发着高烧，栀子花香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炸开，把整个房间浸得发腻。缩在床底发抖时，是暮年掀开床帘，用还带着青涩苦味的冷茶味信息素裹住他，像把一块融化的糖重新裹进糖纸里。那时的冷茶味浓得发苦，却烫得像团火，把他从信息素紊乱的剧痛里捞了出来。

“哦。”白钰盯着那道弧线看了半分钟，突然抓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遍，居然真的顺理成章解了出来。他有点不情不愿地哼了声，余光却瞥见暮年已经转回头，耳根泛着点不易察觉的粉，像是被红笔染过似的。

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白钰心里发堵。他把笔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轻响：“暮年，你是不是怕我？”

暮年写字的手顿了顿，墨汁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小点儿。“没有。”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

“那你躲什么？”白钰的声音陡然拔高，前排同学的笔都顿了顿，“以前你分化期发烧，是谁把你扛去的医务室？现在碰一下手都跟触电似的，你装什么纯情？”

最后三个字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暮年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冷茶味的信息素突然变得稀薄，像是被瞬间抽走的空气。对方没回头，只是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出淡淡的白。

教室里的安静突然变得尖锐起来。白钰抓了抓头发，烦躁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去抽烟。”他丢下三个字，转身就往后门走。

刚走到门口，手腕就被人拽住了。齐泽意的松木味信息素混着薄荷糖的甜味涌过来，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爽朗：“校霸，别又跟暮年置气啊。”他晃了晃手机，匿名论坛的页面还亮着，“谢大班长刚在年级群里发了月考时间表，下周五开考，你这时候跟学霸闹掰，想等着挂科补考？”

白钰甩开他的手，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座位那边瞟。暮年已经重新低下头，冷茶味的信息素像退潮似的缩成一团，紧紧裹在他周身，像是筑起了一道透明的墙。

“无聊。”白钰嗤了声，却没再往外走，靠在门框上掏出烟盒。刚抽出一根，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谢寻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过来，白色校服的领口系得整整齐齐，连袖口都扣到了最上面的扣子。

经过三班门口时，谢寻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白钰手上的烟盒上，雪松味的Alpha信息素带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漫过来：“教导主任刚从办公室出来。”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像在念通知，“上周你把高二的Omega堵在楼梯间的事，他还没销案。”

白钰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把烟盒捏得变了形，栀子花香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带着点尖锐的攻击性：“谢大班长管得挺宽，怎么不干脆去教务处当主任？”

谢寻停下脚步，目光越过白钰的肩膀，落在教室里暮年的背影上，眼神复杂得像揉皱的纸：“我只是提醒你，别总把别人拖下水。”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有些人的前途，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放你妈的屁！”白钰猛地往前一步，Omega的信息素撞上Alpha的压迫感，像火星撞在干柴上，“我跟暮年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教室里突然传来笔尖落地的轻响。白钰回头时，正看见暮年弯腰捡笔，冷茶味的信息素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带着点微苦的涩味，像泡了三遍的浓茶，不动声色地中和着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息。

那瞬间的缓和让白钰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他瞪了谢寻一眼，转身走回教室，经过暮年身边时，故意把椅子拉得震天响。

暮年递过来一瓶橘子味的汽水，瓶身还带着冰镇后的水珠。“刚齐泽意买的，他说你喜欢这个。”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白钰拧开瓶盖，气泡“滋滋”地往上冒，溅在手背上凉丝丝的。他瞥见暮年的草稿纸上，物理题只算了一半，旁边却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跟他刚才在试卷上画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谢了。”白钰把汽水往他那边推了推，“你也喝。”

暮年犹豫了一下，拿起汽水抿了一口。灯光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划出流畅的弧线。白钰突然想起初中时，他们挤在学校后门的小卖部里分一瓶汽水，暮年也是这样，总是喝得很慢，最后把剩下的大半都留给自己。

后排的齐泽意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白钰的后背，压低声音：“看群。”

白钰掏出手机，点开三人小群。齐泽意发了张照片，是刚才他和暮年分喝一瓶汽水的样子，角度刁钻得像是从桌底拍的。配文是：“校霸和学霸的地下情曝光现场（狗头）。”

白钰回头就给了齐泽意一拳，却被他灵活躲开。两人打闹的动静惊动了周围的同学，好几道目光投过来，在他和暮年之间打转。白钰恶狠狠地瞪回去，那些目光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他坐回座位时，发现暮年正在看他的数学试卷。冷茶味的信息素轻轻拂过来，带着点专注的意味。“这道题的辅助线，”暮年用红笔在旁边画了个示意图，“可以试试从顶点引垂线，把梯形分成直角三角形和矩形。”

白钰盯着示意图看了半晌，突然“哦”了一声。他拿起笔开始演算，笔尖划过试卷的声音有些生涩，却意外地平静。暮年没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草稿纸往他那边推了推，上面写着几种不同的解题思路。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白钰收拾书包时，听见齐泽意在后面跟女朋友打电话，语气甜得发腻：“宝贝等我，我马上就到……嗯，带伞了。”

他走到教学楼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皱起眉。早上出门时还是晴天，谁能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正准备冒雨冲回去，手腕突然被轻轻拉住了。

暮年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伞骨上贴着去年运动会的贴纸——三班夺冠时发的，上面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年”字，是白钰当时抢过笔写的。

“一起走。”暮年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冷茶味的信息素混着湿润的空气漫过来，让人想起晒过太阳的被子。

两人挤在同一把伞下，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白钰的校服袖口很快被风吹进来的雨丝打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他正想往旁边挪挪，却发现暮年已经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半边肩膀早已湿透，深色的水痕顺着校服往下淌。

“往你那边挪点。”白钰的声音有点闷。

暮年没动，只是把伞又往他这边推了推：“没事。”冷茶味的信息素在雨里散开，浓得恰到好处，像温在火上的茶，驱散了雨里的寒气。

走到巷口时，白钰突然停下脚步。路灯的光透过雨幕洒下来，在地面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斑。“初中那次，谢寻找你去奥数班，你为什么不去？”他问得突兀，却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

那时谢寻刚分化成顶级Alpha，被市重点的奥数班破格录取，特意来学校找暮年。白钰躲在操场的树后面，看着谢寻把烫金的邀请函递给暮年，看着暮年摇了头。

暮年的脚步顿了顿，雨水顺着伞沿滴下来，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花。“不想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为什么？”白钰追问，“那可是市重点，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

暮年转过头，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睫毛上沾着的雨珠像碎钻。“有人说，如果我走了，他就要跟隔壁班的刺头打架。”他的嘴角弯起个极浅的弧度，“还说没人给讲题，就要考倒数第一，让老师天天找他谈话。”

白钰猛地愣住了。那些都是他当时的气话。分化成Omega后，他总觉得自己成了异类，看着暮年越来越优秀，看着谢寻递来的邀请函，心里像被猫抓似的难受，才故意说那些混账话。

他别过头，假装看雨里的树，眼眶却有点发热。“谁……谁怕你走了。”声音别扭得像被砂纸磨过，“我那是……那是觉得你走了，没人帮我抄作业了。”

暮年没戳破他的口是心非，只是把伞又往他那边倾斜了些：“快走吧，雨要下大了。”

走到白钰家楼下时，雨果然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暮年把伞递给白钰：“拿着，明天还我。”

“你怎么办？”白钰看着他湿透的肩膀，校服几乎能拧出水来。

“我家就在前面，跑几步就到了。”暮年笑了笑，是那种很淡的、却格外温柔的笑，“明天早自习，记得把数学卷子带来。”

白钰接过伞，看着他冲进雨里的背影。冷茶味的信息素在雨幕里拉得很长，像根无形的线，轻轻牵着他的心跳。“暮年！”他突然喊道。

暮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雨丝在他周身织成一张透明的网，冷茶味的信息素在网里轻轻浮动。

“明天……”白钰抓了抓头发，声音有点不自然，“早自习给我讲讲那道函数题，我还是没弄懂。”

暮年在雨里笑了，点了点头：“好。”

白钰站在楼道口，看着那把黑色的伞。伞骨上的贴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年”字旁边还有个被涂掉的“钰”字，是他后来想补救时弄花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抑制剂，突然觉得，或许下次易感期，不用靠这个也能熬过去。

雨还在下，栀子香和冷茶味的气息在雨幕里慢慢缠绕、融合，像两棵在雨里相互依偎的树，根须在看不见的土壤里悄悄靠近，早已纠缠在一起。有些靠近，不必说出口，就像此刻的雨，无声无息，却早已浸透了心底。

以后阿钰的信息素就改为栀子香
暮年的信息素就改为冷茶
抱歉，改了他们信息素
但我写的文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