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裂痕上的微光
城西项目发布会的请柬堆满了书桌,烫金的 “王氏集团” 字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肖战用镊子将请柬按序号排好,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纹路,突然想起母亲教他折纸时说的话:“再锋利的棱角,也能被指尖磨圆。”
“这组雕塑换了。” 王一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指着画册上的青铜摆件,“太阴沉,不符合项目的调性。”
肖战放下镊子,看向画册上的《破土》—— 扭曲的金属根系里裹着颗发光的玻璃球,是他上周力荐的作品。“这组雕塑象征着突破与新生,和城西地块的开发理念契合。”
“我要的是直观的‘繁荣’,不是抽象的‘新生’。” 王一博走到书桌前,将另一本画册推到他面前,“用这个,镀金的《奔马》。”
画册上的奔马雕塑闪着俗气的金光,肖战皱起眉:“这太商业化了,没有艺术价值。”
“发布会是给投资人看的,不是艺术展。” 王一博合上画册,指腹在封面的烫金字体上摩挲,“三天后就要布置现场,你只有两天时间联系雕塑家。”
肖战攥紧了镊子,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王总既然只看商业价值,何必请艺术顾问?”
“我请你来,是让你执行,不是让你质疑。” 王一博的语气冷了下来,“还是说,你想违约?”
又是这句话。肖战深吸一口气,将那句 “违约又怎样” 咽了回去。他拿起画册转身时,撞到了身后的文件架,几叠请柬散落一地。
“毛手毛脚。” 王一博弯腰去捡,手指无意中碰到他掉在地上的素描本。本子散开的页面上,画着储藏室的角落 ——《春山图》的展架旁,多了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肖战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去抢:“别看!”
两人的手在半空中相撞,素描本 “啪” 地合上。王一博的指腹擦过他的手背,那里还留着昨天煎蛋时被油溅到的小红点。“画的是我?” 他挑眉,语气里带着探究。
“是储藏室。” 肖战把素描本塞进抽屉,脸颊发烫,“王总看错了。”
王一博盯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那抹颜色比画册上的镀金更刺眼。他转身走向门口:“下午三点,林浩会来对接防火墙的事,你在客厅等着。”
客厅的落地钟指向两点五十时,肖战已经泡好了茶。龙井的清香漫在空气里,他摩挲着茶杯的温度,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这里喝到王玥递来的果汁 —— 原来有些暖意,是藏在客套里的。
林浩进门时带着一身寒气,黑色冲锋衣上沾着雪粒。“外面下雪了?” 肖战接过他的背包,才发现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下得不大,估计傍晚就停了。” 林浩搓着手坐下,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王总的别墅,果然气派。”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肖战没接话,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技术的事,你直接和王总的人对接就行。”
“我知道。” 林浩喝了口茶,眼神落在他手腕上,“这表…… 是王总送的?”
肖战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腕表 —— 是张助理昨天送来的,说是工作需要。他含糊地 “嗯” 了一声,不想多解释。
“肖战,” 林浩放下茶杯,声音沉了下去,“你真打算这样一直待在他身边?”
“这是我的事。”
“是为了画廊?” 林浩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我可以帮你,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没必要……”
“够了。” 肖战打断他,“协议是我签的,后果我自己承担。”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王一博穿着家居服走下来,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他看了眼林浩,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技术人员在书房。”
林浩站起身,经过王一博身边时,刻意撞了下他的肩膀。王一博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
“你的朋友,” 他转头看向肖战,“好像对我有意见。”
“林浩只是担心我。” 肖战避开他的目光,“毕竟,没人愿意看到朋友做‘笼中鸟’。”
“笼中鸟?” 王一博逼近一步,雪松香气混着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涌来,“你觉得我在囚禁你?”
“难道不是吗?” 肖战迎上他的目光,眼底的倔强像未熄的火星,“不准随便出门,不准和人随意交谈,连穿什么衣服、戴什么表都要由你决定。”
王一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却被肖战偏头躲开。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落地钟的 “滴答” 声格外刺耳。
“王总!技术这边需要您确认一下权限!” 书房里传来林浩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挑衅。
王一博收回手,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领:“你最好管好你的朋友。”
他转身走进书房时,肖战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那身宽松的家居服,竟然衬得他有些单薄。
下午的对接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肖战在画室里画着《奔马》的草图,笔尖却总不听使唤,画出来的马总带着股《破土》的戾气。直到听见客厅传来动静,他才放下画笔。
林浩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王一博送他到门口,两人没说一句话。肖战站在楼梯口,看到林浩经过时投来的复杂目光,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他说,防火墙的漏洞比想象中严重。” 王一博关上门,语气听不出情绪,“需要留个人在别墅盯着,他推荐了你。”
“我?” 肖战愣住了,“我不懂技术。”
“不用你懂技术,” 王一博走到他面前,黑眸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只要你在,他才会尽心。”
肖战突然明白过来 —— 林浩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他有机会离开别墅,或者说,让他难堪。而王一博,竟然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王总真是会利用人。” 他转身想回画室,却被王一博拉住手腕。
“明天一起去看《奔马》的实物。” 男人的指尖带着温度,“早上九点出发。”
“我不去。” 肖战挣开他的手,“我已经按你的要求联系了雕塑家,剩下的事没必要再参与。”
“协议里说,随叫随到。” 王一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还是说,你怕见到林浩?”
这句话戳中了肖战的痛处。他抬起头,眼底燃起火苗:“去就去。”
第二天早上,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结了冰花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肖战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耳机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却压不住心底的烦躁。
王一博突然关掉了音乐,车里陷入沉默。快到雕塑工作室时,他才开口:“林浩对你,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肖战的手指顿了顿,耳机线缠上指尖:“王总查我朋友?”
“不用查也看得出来。” 王一博目视前方,“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城西地块的赵总一样,都带着占有欲。”
“你又何尝不是?” 肖战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瞬间涨红。
王一博猛地踩下刹车,车在路边滑出半米远。他转过头,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紧紧盯着肖战:“你说什么?”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两人之间,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肖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要撞破胸膛。他别过脸,看着窗外:“没什么。”
王一博却没放过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再说一遍。”
男人的指尖带着薄茧,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肖战的呼吸乱了,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突然想起那晚在走廊里,他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我说,”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和他一样,都想占有。”
王一博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腹摩挲着他的下巴,那里的皮肤很烫。他喉结滚动,正要说话,却被手机铃声打断。是张助理打来的,提醒他们雕塑家已经在工作室等了。
“走了。” 王一博松开手,重新发动汽车,耳根却悄悄泛红。
雕塑工作室里,《奔马》的镀金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肖战站在作品前,突然觉得很讽刺 —— 这匹象征着 “繁荣” 的马,眼神里却透着股被困住的绝望。
“怎么样?” 王一博走到他身边,“符合要求吗?”
肖战没回答,反而问雕塑家:“能看看《破土》吗?我还是觉得那组更合适。”
雕塑家有些为难地看向王一博,男人点了点头:“让他看。”
《破土》被放在角落的展架上,没有镀金,没有华丽的底座,却在阴影里散发着倔强的光。肖战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金属根系:“你看,它虽然扭曲,却在拼命往上长,根系里的光,是自己挣来的。”
王一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突然想起昨晚在素描本上看到的那个轮廓,原来那不是储藏室的角落,而是他站在《春山图》前的侧影。
“就用《破土》。”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肖战猛地回头,眼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你说真的?”
“但要加个底座。” 王一博别过脸,看着窗外,“镀金的。”
肖战笑了,像冰雪初融,眼底的光比《破土》里的玻璃球还要亮。“好。”
回去的路上,车里放着肖战喜欢的钢琴曲。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雪景,嘴角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王一博偶尔侧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悄悄移开。
快到别墅时,肖战突然开口:“林浩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让他派别的人来盯着防火墙。”
“不用。” 王一博目视前方,“你留下。”
肖战愣住了。
“我说,” 男人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你留下。不是因为林浩,是我想让你留下。”
雪花又开始飘落,轻轻敲打着车窗。肖战看着王一博的侧脸,突然觉得,那层包裹着他的冰壳,好像真的裂开了一道缝,有微光,正从里面透出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里还留着碰过《破土》的凉意,却奇异地生出一丝暖意。
或许,有些禁锢,并不全是冰冷的。就像那匹镀金底座上的《破土》,纵然带着商业的印记,却依然能在阴影里,长出属于自己的光。而他和王一博之间,这道刚刚裂开的缝隙,或许也能让一些东西,悄悄生根发芽。
别墅门口,王玥正踮着脚往里面看,看到他们的车,兴奋地挥挥手。肖战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此刻,有微光,照亮了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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