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王一博开口道。

“行，不过我还不知道具体地址，小张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呢，我就把人打发走了。”肖战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怎么突然把人打发走了？”

“因为……因为我肚子饿了，想赶紧吃饭，就着急忙慌地跑到地下车库找你啊……”肖战越说声音越小，有点不好意思。

“噗……”王一博低笑出声，“好。”

“看来我还得厚着脸皮去找小张问地址了……”

“不用。”

“啊？”肖战一脸疑惑。

“我知道地址。”

肖战突然想起小张好像提过办公室是王一博特地为他安排的，难不成连公寓也是……他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车子缓缓行驶着，肖战时不时偷偷看向身旁的王一博，王一博自然察觉到了，心里暗自欢喜。

车停在一栋三层楼房门口。这是一栋现代风格的建筑，在夜晚灯光的映衬下，外观颇为别致。建筑外立面有大量镂空装饰，仿佛布满小孔，设计感十足。每层都带有阳台，阳台的设计也独具匠心。门口旁亮着的牌子上写着“Villa Milda”，应该就是这栋建筑的名字。周围点缀着一些绿植，为其增添了不少生机。整体给人一种简洁又不失时尚的感觉。

肖战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房子，小张之前好像说过他自己一个人住，可这房子有三层，一个人住是不是太奢侈了？王一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怎么了？不满意？”

“啊……满……满意，不过……除了我还有人住吗？”

“没了……”

“啊……三层……我自己住？”

“怎么了，不够大？要不给你换一个？”

“不不不……就是太……太大了。”

“那就行，走吧……小张找人给你收拾好了，你直接入住就可以了……”

肖战刚准备进去，就看到旁边车库里多了一辆车。

“这……”

“啊……那个……这是公司员工福利，我当时刚进公司也给了我一辆。”王一博有些紧张地解释道，他总不能说是自己买给肖战的吧。“你不信啊，你看看我的那一辆，跟这个一模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肖战看了看王一博的车，好像还真是，便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

一楼的格局开阔通透，客厅铺着浅色柔光地板，超大落地窗引着室外绿植的生机进来，沙发和茶几的搭配简约又舒适，随手就能窝进角落晒太阳。相邻的厨房是开放式设计，大理石台面干净得发亮，嵌入式厨具排列整齐，连挂在墙上的锅铲都透着生活气。最惹眼的是客厅旁那片独立的调酒区，比寻常吧台宽敞得多，各式酒瓶在射灯下泛着剔透的光，调酒器、冰桶一应俱全，像个藏在屋里的小酒馆。

二楼被划分成私密的休憩区，卧室铺着柔软的地毯，床头垂着轻薄的纱帘，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时，连空气都变得懒洋洋的。书房紧挨着卧室，定制的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书籍和设计手稿，书桌靠窗放着，累了抬头就能望见楼下的绿意。

三楼更像个自在的小天地，几间客房收拾得简洁温馨，最让人惊喜的是那方远超二楼的阳台——比卧室还要宽敞，中央嵌着一个蓝盈盈的泳池，水面映着天光云影，池边摆着躺椅和小桌，夜晚来这儿喝酒看星星，怕是再惬意不过。

肖战一层层逛过去，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满是惊奇与赞叹。

“这房子……都能住俩人了……”他喃喃道。

俩人？明明是三层别墅，二楼一间大卧室，三楼两间客房，住下四五人都绰绰有余。可他偏说“俩人”，是心里悄悄盼着谁能同住于此吗？这没头没尾的话，像根细羽毛，轻轻扫过空气。

“什么？”王一博似乎没听清，回头问了句。

“没什么……”肖战摇摇头，转移话题，“对了，我箱子呢？”

“在一楼。”

“哦……”

“那你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了。”王一博顿了顿，补充道，“早点休息。”

“哎……等等。”

王一博停下脚步，心头莫名一跳。

“这……这不太好吧……”

王一博挠挠头，笑得有点不自然，“我留下来不好吧？”

“谁让你留下来了。”肖战白他一眼，“东西还没给你呢。”

王总经理刚才在想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他耳根微红，轻咳两声：“哦对，我就说嘛……咳咳。”

“噗，走吧。”

两人从三楼回到一楼，找到那几个行李箱。王一博看着地上三个大箱子，有点惊讶：“这三个都是你的？”

“不然呢。”

肖战拎过最大的那个，“咔嗒”一声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吃的：重庆地道的火锅底料、辣子鸡调料，真空包装的重庆小面、毛血旺底料、酸辣粉；另一边则是江津米花糖、武隆羊角豆干、黔江牛肉脯、合川桃片、怪味胡豆、巫山大昌雪枣，还有一大袋用保鲜袋仔细裹着的，是肖母亲手做的腊梅。

“肖……肖战，你把重庆搬过来了？”王一博眼睛瞪得溜圆，直冒光。

“哈哈哈哈，喏，全是给你的，拿走吧。”

“太多了吧……”他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要不先放你这？我住得不远，先拿几样回去，剩下的……我再找你拿？而且……这些佐料我也不太会用，还得……麻烦你教我。”

“也行。”

王一博随手挑了几样，抱着零食的样子像个拿到糖的小孩，笑得格外开心。

“那你路上小心。”肖战挥挥手。

听到这话，王一博脸上的笑僵了僵，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好，那我走了。”

“嗯。”

“不用送了。”

肖战压根没起身的意思。

“啊……好。”

王一博摸了摸鼻子，“那明天见。”

“好，明天见。早点休息。”

“你也是。”

明明明天就能在公司碰面，这俩人却像要分别很久似的，一句句叮嘱着，拖了半天才终于道别。门关上的瞬间，肖战低头笑了笑，王一博在门外站了两秒，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肖战收拾妥当后，冲了个澡。家里空荡荡的，他索性只裹了件浴袍就出来了。从一楼调酒区调了杯酒，慢悠悠晃到二楼阳台。

他大学时就爱喝酒，尤其偏爱这种调过的，嫌纯烈酒太呛，酒量却实在一般，典型的“又菜又爱喝”。以前总泡在酒吧吧台看调酒师操作，后来自己也琢磨出些门道，还总在宿舍给舍友调些“黑暗料理”。

此刻他倚着阳台栏杆，手里的酒杯晃出细碎的光。地中海的夜风格外清透，斯普里特的夜色裹着海水的气息漫过来，倒比白日多了几分慵懒。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往后要在这儿扎根，忽然觉得踏实又新鲜。

目光随意扫过，落在隔壁别墅的阳台上——这一片都是样式相近的三层别墅，挨得极近，像连排的独栋，却各有各的门牌号。

那人影看着有点眼熟。

几乎同时，对方也望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带点挑衅的笑。

“呦，这不是肖战吗？”王一博的声音借着夜风飘过来。

“王一博，你幼不幼稚？”肖战翻了个白眼。

“我又怎么了？”

“你怎么不早说你住隔壁？”

“你也没问啊。”王一博理直气壮，“而且我都说了住得不远，这不就在旁边吗？没毛病吧。”

肖战被堵得没话说，抿了口酒。

“你喝的什么？”王一博扬了扬手里的杯子。

“酒。”

“好喝吗？”

“还行。”

“我也想喝。”

“想得美。”

“切，我这儿也有。”王一博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你那看着就不好喝。”

“这可是罗曼尼康帝！你竟然说不好喝？”

“就是不好喝。”

“那我们交换？你尝尝这个，真的不错。”

肖战其实知道这酒的名气，心里有点动摇，嘴上却不饶人：“也……行吧。”

两栋别墅的阳台近得离谱，几乎伸手就能碰到对方。他们就这么隔着半米距离，交换了手里的酒杯。

说起来，明明才见了一天，相处起来却熟稔得像认识了多年的老友。就算是网上聊得再久，这份亲昵也未免太过自然了些。

“还不错啊，你调的？”王一博尝了口，眼睛亮了亮。

“嗯，高手级别。”肖战得意地抬抬下巴。

“那以后都不用去酒吧了。”

“想白嫖？得付钱。”

“你老板在这儿呢，该多贿赂贿赂我才对。”

“老板也得掏钱！”肖战笑着怼回去。

正说着，王一博的手机响了。

“我去接个电话。”

“嗯。”

肖战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杯罗曼尼康帝，夜风带着点微醺的暖意，心里莫名有点甜。

“喂，爸。”

“怎么还不回来？”电话那头，王父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我昨天跟妈说了，”王一博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小心的试探，“我以后打算搬出去住，找了个离公司近的公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耳边响着。

“爸……您放心，”王一博攥了攥手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说服意味，“我住家里反倒不如住这儿自在，这样一来，那些需要签保密协议的场合也能少些，不是吗？”

“也行。”王父终于松了口，语气却冷了几分，“但你记住——就算不是我儿子，你也是公司的总经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有数。”话里的警告藏不住——他显然知道今天王一博和肖战去吃饭了，因为那家餐厅是他们家的，他的一举一动是被监视着的……

“爸……”王一博的声音里带了点委屈。

“别忘了自己是谁。”王父打断他，每个字都像冰锥。

“嗯。”

忙音突兀地响起，电话被挂断了。

那句警告像一把没上膛的枪，抵在他心口。刚才和肖战在阳台说笑的轻松，瞬间被戳破了。他当然知道父亲在警告什么——他不能有朋友，更不能有……像肖战这样让他觉得“活着”的朋友。

王一博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又变回了外人眼中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眉宇间还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烦躁。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快要窒息。父亲的话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从小到大，被操控、被监视，这样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没了睡意，索性推门出去，想吹吹海风。别墅门口就是海滩，这会天快亮了，沙滩上空无一人，正好，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适合……发呆，也适合胡思乱想。

海浪一层叠一层漫上来，浸湿了鞋尖，带着深秋的凉意。王一博站在原地，任由海水漫过脚踝，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开始回想过去：小时候两点一线的生活，被安排好的每一步，连叛逆的资格都没有就被迫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学着处理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思绪突然拐了个弯，想到有一次压力特别大就索性把自己锁在办公室把肖战社交网站上的所有视频看了个遍，想到这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原来，他认识肖战已经这么久了。

是那种单方面的、默默的关注——从肖战上大学，到后来一步步成长，他这个大了六岁的“哥哥”，一直悄悄看着。

刚才那股窒息般的压力，不知何时散了许多。他忽然觉得，肖战就像他的氧气瓶，虽然这比喻有点傻，却很贴切。没有肖战的时候，他好像从来没像个“正常人”那样活过，除了肖战，没人把他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待。

海水已经漫到小腿，他嫌弃地甩了甩脚，转身准备回去——再待下去，天该亮了。

刚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过来，嘴里还喊着他的名字。

“王一博！王一博！”肖战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

王一博心头一紧，快步迎上去。

“你干什么呢！大半夜的在这儿待着！”肖战跑到他面前，喘着气，眉头拧成一团，眼里满是担心。

王一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偷偷泛起一丝甜。

“我……出来透透气。”

“马上就天亮了透什么气？还站在海里！你神经病啊！”肖战的语气带着火，却掩不住关切。

被骂了，王一博却觉得很高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看什么看！”肖战瞪他一眼，“不知道冷啊？你看看你这腿，全湿了，想老了以后得老寒腿吗！”

“我……”

“赶紧走！”

肖战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气冲冲地往回拉。王一博任由他拽着，冰凉的海水好像还沾在裤腿上，但心里却是暖的——被人这么凶巴巴地惦记着，好像也不错。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