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产的浪潮席卷了整个边区,不仅局限于开荒种地。为了解决穿衣问题,“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口号同样响彻被服厂和各个机关部队的纺线小组。上级给营里分配了纺棉线的任务,指标按人头分派了下去,无论干部战士,男女同志,每个人都领到了一架简陋的手摇纺车和一包原棉。完不成任务,可是要影响集体荣誉的。这下可难坏了许多拿惯了枪杆子的粗犷汉子。操练、打仗、种地,他们是一把好手,可面对这小小的纺锤和柔韧的棉条,却显得笨手笨脚,一筹莫展。一时间,营区空地上,树荫下,甚至傍晚的窑洞前,随处可见跟纺车“较劲”的战士们。不是棉条捻得太粗卡住,就是拉得太细断头,要不就是纺锤转得不匀,纺出的线疙疙瘩瘩,粗糙不堪。抱怨声、纺车吱呀作响的声音、线断了的叹息声此起彼伏。王一博也不例外。他领了任务回来,看着那架小小的纺车,眉头锁得比面对军事地图时还要紧。他试着坐下来,学着旁边女同志的样子,左手捏棉条,右手摇纺车,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结果可想而知,棉线断了一次又一次,地上的废棉团堆成了一个小球,合格的线却没纺出几尺。他紧抿着唇,额角甚至急出了细汗,那股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锐气,被一架小小的纺车挫得七零八落。肖战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低下头,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他也没纺过线,但他性子里有种安静和专注的特质。他没有急着上手,而是先观察了旁边几个纺得好的女同志和老乡,看了半晌,才默默地坐到自己那架纺车前。他先仔细检查了纺车的各个部件,给轴心加了点油,让转动更顺滑。然后他拿起一团原棉,并不急于连接纺锤,而是用手指细细地撕扯、揉捏,感受着棉花的纤维和韧性,将它们梳理得更加柔顺蓬松。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做起这些细致的准备工作来,有种别样的美感。准备妥当,他才不慌不忙地坐下,左脚轻轻踩住纺车底座,右手缓缓摇动摇柄,左手捏着梳理好的棉条,随着纺锤的转动,轻柔而均匀地向后牵引。他的动作起初有些生涩,但很快就变得流畅自然起来。眼神专注地落在指尖和纺锤之间,呼吸都放得轻缓。吱呀呀的纺车声在他这里,变得富有节奏,不再刺耳。渐渐地,一根均匀光洁的棉线从他指尖源源不断地流出,缠绕在纺锤上,越缠越厚。王一博那边又一次断线后,他有些烦躁地抬起头,恰好看到肖战专注纺线的侧影。夕阳的余晖透过窑洞的窗户,落在他低垂的眼睫和微微抿起的唇上,勾勒出一层温暖的光晕。那双拿枪、握笔、刨地的手,此刻正温柔地驾驭着棉线和纺车,仿佛那不是一项艰苦的生产任务,而是一种艺术的创造。吱呀呀的纺车声,在此刻的王一博听来,竟不再令人烦躁,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他看着肖战指尖流淌出的匀细棉线,再看看自己脚下那堆惨不忍睹的“成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停下自己徒劳的努力,站起身,走到肖战身边,也不说话,就那么抱臂看着。肖战感觉到他的靠近,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用眼神投去一个询问。“你纺得不错。”王一博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上级对下级的赞许,“比我强。”肖战轻轻“嗯”了一声,手下不停,线轴又丰满了些许。王一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弯下腰,拿起地上自己那份原棉,放在肖战手边最容易拿到的位置。接着,他又拿起肖战脚边那个已经缠满线的沉甸甸的线轴,放到一旁,换上一个空的。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动作流畅得像是在执行某种早已习惯的流程。肖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这是……要给自己打下手?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一博已经搬了个小马扎,在他侧后方坐了下来。他没有再试图碰自己的纺车,而是就着傍晚最后的光线,拿出那个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铅笔,似乎准备构思他的下一篇通讯稿。但肖战很快发现,王一博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本子上。他的目光,时不时地就会从本子抬起,落在肖战摇动纺车的手上,落在逐渐减少的棉条上,落在渐渐满起来的线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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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