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坚硬如砂的雪粒子,狠狠抽打在破旧的毡帐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守卫那充满恶意的嗤笑仿佛还粘在耳畔,元疏踉跄一步钻进帐内,身后跟着沉默的萧赞。一股比外面更刺骨的阴寒瞬间裹挟了他们。
这哪里是居所?分明是北狄王庭遗弃的角落,一处摇摇欲坠的囚笼。毡帐千疮百孔,凛冽的寒风肆意从缝隙中钻入,发出尖利的哨音。地面是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只胡乱铺着几块薄得透光的旧毯子和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中央火塘里,可怜巴巴地堆着几块干瘪的牛粪饼,吝啬地散发着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热气,根本无法驱散这渗入骨髓的冰寒。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团浓重的白雾,须臾便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呵气成冰,绝非虚言。
“呵,”元疏环视一周,嘴角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冷意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寒霜,“好个‘上邦’待客之道,连个像样的狗窝都舍不得给。”
“北狄王庭这般怠慢……并非仅因战败质子身份。他们内部,必有分歧。主战派想压垮我们以示威,主和派……或许在观望。右贤王此人,必不甘心。明日觐见,需多加小心。”萧赞眉头微微蹙起。他走到角落,默默地将那薄得可怜的毯子和草席尽可能铺得厚实些,又仔细地将那点珍贵的牛粪拢了拢,试图让那点微光能燃得更久一点。
元疏侧过头,对上萧赞在昏暗中依旧清澈专注的眼眸,“管他什么派。想啃骨头,也得看他们牙口够不够硬。”
随着夜色渐深,帐内的温度仿佛被无形的鬼手不断抽走,薄毯根本无法抵御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咳…” 萧赞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身体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试图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那聊胜于无的薄毯里。
黑暗中,元疏能清晰地听到萧赞压抑的吸气声,感受到身旁身躯细微却持续的颤抖。那点微不可闻的颤抖,像细针一样扎进他同样冰冷麻木的感官里,激起一股混杂着焦躁和心疼的怒意——这北狄的鬼天气,还有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豺狼。
一股冲动驱使着他。他猛地侧过身,几乎是带着点蛮横,长臂一伸,将萧赞整个捞进自己怀里。冰冷的衣料瞬间相贴,激得两人都是一颤。
“抱紧我。” 元疏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将薄毯用力拢紧,把两人紧紧裹成一个茧,下巴抵在萧赞的头顶,试图用自己的胸膛去阻挡那四面八方侵袭的寒气。
萧赞看着元疏的脸色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嘴唇甚至有些发紫,浓密的睫毛上挂着霜粒。他分明自己已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环抱着萧赞的手臂却收得死紧,用尽全力试图将所有微弱的暖意传递过来。那姿态笨拙又固执。
一丝带着水汽的轻笑不受控制地从萧赞喉间溢出。那笑声极轻,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漾开了沉寂的涟漪。“子攸……” 他叹息般地低唤他的名字,僵硬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甚至主动调整了一下姿势,更紧密地依偎进那个虽然冰冷却无比坚实的怀抱里,他伸出手,同样环住了元疏的腰背,隔着衣物,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紧绷肌肉下传递出的力量。两颗在寒风中瑟缩的心,终于在这破败的毡帐里,毫无保留地贴近,彼此汲取着活下去的温度。
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元疏身体忽然猛地一僵,压抑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嘶——”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子攸?”
“无妨…旧伤…冻着了…”元疏咬着牙,试图掩饰,但肩膀处不自然的紧绷出卖了他。
萧赞不再追问。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元疏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探向元疏肩膀那处曾受过重创的位置。掌心温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轻柔却坚定地覆盖上去,缓缓地、用自己的体温去熨帖那因寒冷而尖锐刺痛的旧伤。
“好些么?”萧赞低声问,气息拂过元疏的耳畔。
元疏紧绷的身体在萧赞掌心的暖意和低沉的声音里渐渐放松下来,他将萧赞搂得更紧了一些,含糊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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