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被程煜搭着肩膀搂了一路，还真像一只小野猫，被人强行按在怀里，毫无还手之力。

对于程煜昨天对他做出的种种过激行为，他一直怀恨在心。现在看程煜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心里难免不平衡。

“喂！”江离掀开耷拉在他肩头的手。

“怎么了？”程煜眼里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地望着江离。

“你昨天那样对我强行施暴，总得……有些表示吧？”江离也不噎着，直接开门见山。

“哦……”程煜若有所思，“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

“我怎么不知道？”

程煜腹诽:能怪我吗？是你室友那个二货不让你听我道歉的。

程煜想了一会，突然在江离头发上揉了两下:“我就是道过了。”

“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跟你没完！”江离又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瞪人了。

“小野猫又瞪人喽。”程煜调戏道。

“滚！”

江离冲着程煜的胸膛就是猛地一推。

对面的人没推动，自己到是向后趔趄了几步，程煜一把搂住江离的腰凑到自己面前，贴着他糯软的耳朵轻轻地问:“那你想怎样？”

这人变态吧，莫名其妙的。

江离一把推开程煜，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你必须好好的补偿我！”

程煜反倒没有拒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想怎么补偿？”

“嗯……”

“嗯？”

“先欠着吧，等我好好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听你的。”程煜又揉了揉江离软软的头发。

“别他妈动我！烦不烦？”江离一把打掉程煜的手。

他真不理解这人怎么一个劲对他动手动脚，是有癖好，还是纯有病。

程煜刚刚闪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随后又轻轻开口:“不烦。”

江离:“……”

正说话间只听远处“砰”一声，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瞬间围满了人。程煜向那边望了望，江离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一起看过去。

“靠！”

只听程煜暗骂一声，拔腿就往那边跑。

江离在原地站了会儿，准备往宿舍走，感觉少了点什么，当目光落在大步奔跑的程煜身上，发现包还在他背上，一颠一颠的。

“妈的。”江离骂了一嘴，就追着程煜跑。

只见街边空地上停着一辆保时捷，程煜正跟司机交谈着什么。仔细一看，那个司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又往车头那边瞥了眼，只见一个小伙子吃力地从地上爬起，颤颤抖抖地扶起电动车，手里还捏着一个大号的牛皮文件袋。

程煜走到小伙身边伸出手，小伙抬头不停摇手。这次江离看清楚了小伙的脸，心脏“怦”一声，像平静的湖水突然落入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

江离撒腿跑过去。

“林亦！林亦！你没事吧？”

江离大喊着从人堆里挤进去将程煜推到一边，一手搀着林亦，一手托着电动车。

“用不用去医院啊小亦？”

林亦连忙摆摆手，却眉头紧皱，像被揉成团的纸。

“我送你们去。”

程煜说着就将后门拉开，做了个请的姿势。语气十分坚决，好像是在命令一样。

“我电动车……”

摔成这样还想着那破车！

“回头我给你买新的。”江离低声应着，林亦才肯上了那辆保时捷。

不知为何，江离总感觉有人盯着他一直看，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

经过前车窗时，眼睛不经意一瞥，就与张寒屿的目光对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司机这么眼熟，就是昨天给程煜送宵夜的小秘书。

江离冷哼一声，抬腿跨上了车。

车外的人依然叽叽喳喳地围成一圈讨论，马路上堵的水泄不通，喇叭声连续不断。

程煜的车像一只小虫，在人群间慢慢向外蠕动。

车上。

程煜开车，张寒屿不安地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观察着后面的两人。

林亦眉头紧皱，时不时哆嗦两下，江离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裹在他身上，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林亦是个苦人。江离轻轻叹了口气。

一路上程煜车开得相当稳，尽量给林亦减少点颠簸带来的疼痛。虽然……几十分钟前这二货还打搅他给江离道歉。

江离现在正气在心头：上梁不正下梁歪，小秘书眼瞎撞人的毛病肯定是从他老板那儿学来的。

车内空气死寂，没有一个人打破这该死的压抑。

终于。

“林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张寒屿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江离冲前面座位瞥了眼。

虚伪。

林亦微微睁开眼睛，从后视镜中与张寒屿的双眼对上，强挤出一抹微笑。

“没事。”

他嘴唇微微抽动，又要开口说话时，江离轻轻将手捂在他的嘴上。

“别说了，省点劲吧。”

江离故意加重语气，后面这四个字，既是给林亦说的，也是给张寒屿说的。

程煜闻言，体会到江离的话别有意味，一只手从方向盘上落下，调整后视镜的角度，眼睛轻轻一瞥，便从镜中看见江离。

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外套和围巾全裹在林亦身上。

他微微挑眉，嘴角闪过一丝邪笑，将自己的车窗开到最大。

寒风瞬间灌满整个车身，像奔腾的骏马，肆无忌惮地在车内冲撞，疯狂撕咬着任何有温度的东西。

江离皱了皱眉，望见程煜正点着烟抽，脸上微微带着挑衅。

他先将林亦身上的衣服裹紧，又将自己双手放在嘴边哈上几口气，再捂在脖子上取暖。

透过后视镜，程煜看见他逐渐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就像刚被人抽干了血。

说句话会死吗？

程煜冷哼一声，掐灭烟头，将车窗关上。

车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到了医院，由于程煜的特殊身份，林亦不用排队直接被推进手术室。

程煜也没闲着，又是办住院手续又是去取药，跑东跑西就没停。

江离在手术室门口徘徊不定，一会儿靠着墙盯着天花板发呆，一会儿又靠在椅子上眉头紧皱，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林亦。

林亦不能有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离坐在一起上眼睛微闭，突然感觉一股香气从自己鼻尖略过，紧接着就是椅子吱呀一声，有人坐在了他一旁。

他微微颤动睫毛，缓缓将眼睛睁开，便看到程煜深邃又柔情的双眸，他立刻撇开视线。

“林亦的。”

程煜将手中的牛皮文件袋递到江离手边，看见江离纤长的手指轻盈地略过他的手背，将文件袋抓到自己那边。

他轻轻打开文件袋，里面好像是洗的照片。江离随便取了一张出来，是林亦在宿舍阳台拍的，江离微微颤动双眼，脸上划过一丝伤感。

那天下午江离正在阳台浇花，突然就听见林亦叫他，他转过头的一瞬间，只听“咔嚓”一声，几秒后林亦拿着他的“古董”相机屁颠屁颠跑过去。相机里的少年散发着朝气蓬勃，在阳光的照耀下，像闪闪发光的金子。江离还清楚地记得林亦拍他马屁：不愧是我离哥，随便一照就是大片！

程煜立刻捕捉到了江离脸上浮现出的仅仅一层动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他不会有事。”

江离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瞥向地面，看到程煜那双黑的发光的皮鞋，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程煜也看出了旁边某人的不屑，只当还在生刚刚车上开窗户的气，很识相地乖乖闭嘴。

整个楼道又陷入无限的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