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屑飞扬,木枝寸断。
宗政平川的精力在慢慢耗尽,魑唳的攻势也越发减弱,唯有禁尸杀意依旧,它用着连接手骨的锁链对付虞雍的长刀,链子缠绕刀刃,刀柄险些从手中甩了出去。
虞雍右臂不幸被禁尸抓伤,三道伤口把衣物灼烧,那一块血肉变得暗黑,疼得差点拿不住刀。
“没事吧?”楚玗赶来替他挡开攻击。
“轰——”
石柱上的图案开始变动,柱子上刻画的恶龙借助伏羲铃的能量从法印里爬了出来。它通体漆黑,龙鳞光泽透亮,双目如血,绕在石柱之上,它冲着禁尸嘶吼一声,龙吟震彻、声若洪钟。
黑龙猛然与禁尸相斗,禁尸锋利的手指刺不穿龙鳞,只能在光滑的鳞片上留下道道划痕。而龙爪轻松放倒禁尸,一口咬住了禁尸的头,连血带肉地咬断,将其嚼碎吞入腹中。龙尾猛扫阴兵,把分身拍成了飞灰。
“这是……龙龙龙龙龙!!!!????”有人震惊道。
“真龙啊!”
“……”
约莫是对于龙的追求和渴望,他们的害怕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惊讶之余,魑唳操纵着禁尸用铁链绕过黑龙的脖子箍了它的头,另一只手拽住锁链的另一端奋力地收紧,勒得黑龙窒息地腾空挣扎。龙身不受阻地四处撞击着,其中三根石柱不免受创,隐隐裂了几道痕迹。
黑龙也因为石柱的原因,肉身短暂的不稳。
魑唳注意到了。他煞气消耗的太快,血灵又将他不休地吞噬,摧残着他的身躯,剩下的阴兵不剩几个,如果再有拖延,他们便能用杀阵和伏羲铃杀死他,他当然不愿意。
“去毁石柱!”魑唳对着那几个阴兵命令说。
禁尸的头颅恰好再次生长出来,它放弃和黑龙纠缠,主动放开铁链,落地后赶忙与魑唳合力破柱。魑唳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法力,五根石柱被一一击破,石柱中法印里要爬出的五条黑龙和盘踞在空中的龙顿时化为虚无。
只是魑唳没想到的是,这是伏羲铃化生的网,即使魑唳把石柱摧毁,碎裂的石块也会反复自动贴合,杀阵始终能轮转下去。
这是专门为诡门设下的计。
魑唳近乎穷途末路,身体是伏羲铃留下的痛楚,他拄着长枪,勉强站了起来,看着石柱重新拼好,五条黑龙再次现生。
没了煞气,傀术便断了联系,禁尸不再受他控制,吼叫了两声,就被黑龙死死镇压,魑唳也被层层包围,剩下的阴兵被楚卿彧处理了干净。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虞雍喝道。
“是吗?”魑唳不赞同的嘲笑说,“我看未必吧。”
话刚说完,东山雅院外的困阵出现了损伤,阵法的中心位置被外力破开,缝隙越开越大。
“怎么回事!”
“是凌波伞!”宗政平川凝眉。
“莫不会是青空肆……”楚玗猜测。
这趟来得并不是青空肆。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法袍,从破开的洞里一跃而下,稳稳落在魑唳的身后。
来的人模样很陌生,各家门主都不认识且毫无印象。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的有些晚了。”
话说出口的瞬间,楚卿彧就记起了他。这人便是当初去覃南住客栈见过的那帮人里的其中之一,他与诡门关系匪浅,又与宋严有直接的联系,如今,又莫名地出现在这……
魑唳被血灵反噬得要痛死,看到这个人还有闲功夫在这说有的没得就火大。他本就对眼前这个人歧视得不行,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好脾气:“狗东西你废什么话,还不快带我走?”
“急什么?”他说着,一只手搭在魑唳的肩上,凑到魑唳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今日你的功我会替你向诡主好好说的,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魑唳瞪大眼睛,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提枪去防,却为时已晚。对方的手直接穿过他的胸口,毫不费力地把他的心脏取了出来。猩红的血蔓延而开,染上血的手轻易地把人推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捏碎了心脏。
“你……敢……”魑唳嘶哑出声,鲜血堵住喉咙,死不瞑目。
“血灵,该易主了。”
魑唳胸口的梵文慢慢变得暗淡无光,身体的血灵得以破印,将人腐蚀吸干,诡异可骇的无数暗红骷髅从魑唳的七窍中一涌而出,宣泄地狂吠,似一种重获新生的满足与欲望。转瞬之间,脚下只剩一具皮包着骨的干尸。
楚玗率先反应过来,剑刃指向那人:“你是何人?”
五条黑龙朝向着他,鼻尖喷吐龙息,蓄势待发。
“我当然是诡门的人,”他无情地踢开尸体,手里的鲜血和肉沫被一一擦拭,“魑唳作恶多端,死掉也不可惜。只是我杀了魑唳,定然会被问责的。所以我必须带禁尸回去赎罪,好保我这条小命。”
他将布巾一扔,眸光变得犀利,口里念起秘语,那些血灵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嘴里的嘶吼变得哀嚎,乌泱泱的,声势宏大。
“嗜。”
随着男人的轻语,血灵开始无差别地在阵中涌动、攻击,它们身上的怨气太重,暗红色血气充斥着,几近笼盖了整片雅院。
血灵密密麻麻,比那些会分身的阴兵还要棘手,且每杀一个血灵,雅院中的血气就越重一分,浓重的暗色要将他们吞没。他们向着邀客嘶吼猛进,黑龙收到指令飞身盘绕石墙之上,龙吟喷吐呼啸,血灵散为飞灰。灵士手握长刃,将血灵横刀劈散。
楚卿彧一剑接着一剑,纯厚的血腥气将他包裹,乱窜狂舞的血灵骷髅哭泣哀叫,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愤恨与不平,残余的血性疯狂折磨,只剩下残忍的杀戮。
诡门的任何术法与诡秘都很邪练和残忍,为了把他们培养成杀人的凶器,可以放弃一切人性。比如血灵的由来便是他们亲手屠了一整座城的结果,这些血灵便是数万人的怨气炼化。
所以他们每杀一个血灵,就相当于将城里的人再杀一次,让他们成为屠戮者。所有人都清楚,但是没办法。
没人能在死亡面前充当一个无辜者。
不知是有意无意,楚卿彧剑下的恶灵死后会迸发鲜血,喷洒在脸上、衣服上、剑上,将他沾污得不堪,似一个止不住杀戮的杀伐者,和这些血灵如出一辙,唯有恨和嗜血。
这样的手笔只出自一个人。
故意的,在挑衅、在羞辱、在泄愤!
宗政熵宴指尖幻化出一颗黑棋,黑棋的灵力汹涌运转,藏匿不住的杀性与怒气。他的脸冷得发寒,只要他想,这颗棋子可以分分钟杀死台上的人。
但不行,也不可以。不能因为一个人毁掉一整盘计划,不能前功尽弃,无论是谁。
冷静下来,压抑着气性,手里的棋子被他收下,不甘心地捏碎。
那个人也在试探他,拿楚卿彧试探他,同时满足自己的报复心。
楚卿彧将血灵再次斩杀,他已经顾不得管血液是否溅在身上,剑法用得越发乱无章法。血灵来得凶,又或者说冲着他来的,观客那边反而少了。
忽而,他的眼前化出一道屏障,为他挡住了飞洒的血,血灵也被弹开在外。
体力不免消耗,汗珠顺着面颊淌下,淌过血渍落在地上,绽开成梅花。
男人拧起眉,并不满。但对上宗政熵宴的那一双墨黑的眼睛,即便被迷蒙的血色遮掩,他竟也有一瞬的畏惧——那是一种警告。
“嘁。”他脚尖勾起血灵红缨,提起枪杆,对准压在禁尸身上的黑龙,“咻”地一声带过血灵,强悍的力量竟直直地突破坚硬的龙鳞刺入龙体,血灵开始灼烧、撕裂黑龙。
男人扯下缠绕腰际的绳索,另一端缠绕禁尸,将其绑了个严实。
紧接着,黑袍抛至空中,完全展开时,黑袍的赭色秘语开始扭曲动了起来,上面的符文变成了一个类型漩涡的东西,把血灵一个一个地纳入印中。
血灵抗拒、挣扎,最后归于安宁,宛如一阵风过后的静水。
凌波伞轮转驱动,血雾里闪烁光耀,困阵的阵中心再次打开一道裂口。男人手里勒着禁尸,走前不爽地看了眼楚卿彧。
浓雾消散殆尽,天光敞亮。
一切发生快而突然。
他们并没有去追男人,禁尸被抢走并没有让他们急于寻回,再没提过一个字,更像是他们提前考量好的。而邀请的客人按他们的需求得到了相应的补偿,毕竟没有伤亡,谁不是为了钱和势而来,谁又能跟金钱过不去,便没人追究。
而百姓无从得知,谈论几日后,声音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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