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肖战睡得不是很熟,半夜醒了一次。
是拍戏时落下的毛病,每晚总会醒几次,随时准备着拍夜戏。
起身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那个入睡前守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在。
深秋了,天气微凉,肖战起身披上了睡袍。
来到走廊,便看到一个影子孤零零地坐在中岛台前。
男人手里端着杯红酒,正对着空气自饮自酌。
客厅的水晶吊灯关着,只有中岛台上方一点微弱的光亮,光晕斜斜漫过桌沿,在男人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轮廓。
男人的唇瓣上沾着红酒的湿润,轻抬酒杯时,下颌线弧度绷紧,连耳尖那一点被灯光染透的淡红,都显得格外精致。
只是眼底的落寞成了掩瑜的瑕疵,让这张好看到让人怦然心动的脸多了几分窥探不透的哀伤。
真像,肖战想,连侧脸的弧度都和曾经的狗崽崽一模一样。
一时间时空错位,现实和虚幻交错,肖战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犹记得那年夏天拍戏结束,他陪王一博回河南老家。
本来打算见父母的两个人很用心地从商场里选购了很多礼物想要送给老人。
他们挑选了一整个下午。
茶叶、酒、按摩椅、还有补血的燕窝阿胶,买了一大堆。
可到头来,礼物被整个丢了出来。
无法面对儿子出柜的王父愤怒极了,说要和王一博断绝父子关系。
王母倒是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失望却骗不了人。
那时的王一博,也和此时一样落寞。
不被父母支持的爱情就像一场没有终点线的奔跑,他们挥汗如雨,拼尽全力,却不知尽头在哪里。
那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坎坷。
收回思绪,肖战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他懊恼自己为何总是沉浸在过去,就像分手的两年里,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其实从未有一天走出来过。
一段刻骨的感情就像跗骨之蛆,哪里会轻易地就能剔除呢。
“醒了?怎么没多睡会儿。”王一博发现了他。
“醒了就睡不着了,老毛病。”肖战说。
“今天站在门外偷听的人是你,对吗?”王一博放下酒杯,挂着微醺的凤眼眯起,似乎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
肖战并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相反他向来诚实,于是坦然承认:“我只是想去二楼随便走走,门没关,我无意间听到的。”
大抵是有些醉了,王一博眼尾泛着一缕淡淡的薄红,“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过了两秒,又补充,“关于我的,关于我和我父亲的。”
肖战没想到王一博会这样问,在他对书的印象里,金主大人应该是独断专行的霸权主义的典型代表,又怎么会在乎小金丝雀的想法呢。
“金丝雀有打探金主隐私的权利吗?”肖战撑着下巴,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
下一秒就被王一博轻轻握住手腕带进怀里,“肖战,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肖战内心荡起波澜,以为金主发现了端倪,却不知两个人根本没在一个频道里。
王一博迷离的眼瞳里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你对我很重要。”
“重要?”肖战试探他,“有多重要?”
“重要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王一博的眼神里是不容忽视的认真,“包括去死。”
淡淡的龙涎香伴着红酒的香气忽然靠近,肖战下意识地搂住了王一博的脖子,宛如山盟海誓一般的表白让他的心脏倏然一颤。
“你醉了,金主先生。”
不然怎么会说这样不着边际的醉话,让人生出情深似海的错觉。
王一博对他的话并不认同,仰头索吻:“没醉,我酒量一向很好。”
肖战偏过头,故意躲开他的吻,“别亲,我酒量差。”
“差到被吻也会醉吗?”王一博轻轻扣住他的下巴,语气狎昵暧昧,“让我看看,你的酒量有多差。”
“唔……”欲拒还迎的挣扎被裹着热浪的呼吸堵进喉咙里。
王一博将口中的酒香毫不保留地全部渡给他,氤氲在唇齿间的酒香比亲自喝下还要醉人。
是裹挟着情.欲和缠绵的醉意,让人深陷。
掌心滑过他的腰线探进衬衫里,带着几分烫人的温度,肖战身子发软,从后脊向下蔓起一阵酥麻。
这是一个漫长的深吻,吻到最后肖战连舌尖都带上了涩意,晕晕乎乎。
两个人胸膛贴着胸膛,呼吸交错起伏,吻到最后,肖战已经骑坐在王一博腿上。
两人彼此紧贴着,感受着对方的身体因为情动而下意识变化。
肖战窘迫地想要从王一博腿上站起来,又被搂着腰带了回去。
“去哪儿?”王一博明知故问,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肖战快如擂鼓的心跳。
“硌得慌,我要起来。”肖战因为无法克制的情.欲而懊恼,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色令智昏了。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当一个人顶着一张曾经深爱之人的脸在你面前时,谁也做不到保持理智。
哪怕知道这个人是假的。
这样的感觉令他心慌。
肖战第一次体会到了菀菀类卿的威力。
像是下定了决心,肖战长长呼出一口气:“既然金主大人那么爱我,那三年之期一到,不如就还我自由吧。”
他又想到初九的话:“你知道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从一开始我就不属于这里。”
他的话一语双关。
此言一出,气氛陡然沉默了下来,肖战感觉圈在他腰间的手背在一点点收紧,像一堵可以困住他的人墙,抱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王一博才放开他,埋首在他肩窝。
肖战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听到男人的声音沙哑的像是灌了沙。
“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包括初九的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最后一句仿佛心头炸起的一道惊雷,肖战眉心紧蹙,放在王一博肩上的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
“你……知道了?”
“王瀚文生性多疑,每天都担心有人会暗杀他,所以在游轮的每个角落里都安装了监控。”
王一博语调平静,可肖战还是听出了几分波澜在里面,像是酝酿风雨的天气,“我让慕安稍稍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
肖战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脑袋,声音低了下去。
“我答应你不再提那件事了,但你能不能答应我……”
请求的话在舌尖辗转片刻,肖战的声音里带上了轻微的颤音,“答应我不要为难初九,他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昏暗的光线里,肖战看不清王一博眼底的情绪,并不知道这句关心的话很可能会成为置初九与死地的利器。
王一博的眼眸一点点变得幽深,但很快又克制着垂下眼,也克制着胸膛里翻涌的醋意:“好,我答应你。”
肖战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有些事需要从长计议,今天是他太急躁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抱在一起,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谁都没再开口。
墙上的复古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像倒计时的沙漏,只是格外漫长。
须臾。
“在我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匹马,叫文森特。”王一博轻声开口。
男人一手环着肖战的腰,一手从醒好酒的容器里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他摇晃着高脚杯里酒红色的液体,眼角的血丝和酒一样红,像是沁着一滴摇曳的血泪。
“我八岁的时候,母亲就剃度出家了,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礼物。”
肖战微怔,这些都是书里未曾提到的情节。
“它很漂亮,眼睛格外明亮,宛如两颗珍贵的玛瑙,从脊骨到尾根都是枣红色,摸上去像蒲公英的种子。”
透过王一博的描述,肖战好像看到一只可爱的小马驹站在他面前,欢快地叫着。
他忽然想到自己在拍摄一部武侠剧时合作过的一匹马,好像也叫文森特。
真巧。
“从八岁到十八岁,文森特陪伴了我整整十年,那些为数不多能够展露笑颜的时刻,都是文森特给我的。”
“某个清晨,穿好马术服准备去练习骑马的我被父亲叫到了餐厅,他告诉我,家里的厨师研制出了一道新菜,希望我帮忙品尝……”
说到这里,王一博的肩膀止不住地轻颤着,声音也嘶哑的更厉害了。
“我看着餐盘里七成熟,类似牛排的东西,犹豫着拿起了叉子。”
肖战呼吸一滞。
王一博苦涩地勾起了唇角:“直到最后一口肉被我吞进肚子里,那个人才告诉我,盘子里的是文森特。”
肖战的心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他在老家里养过两只猫,明白宠物很多时候和家人一样,是能够陪你走出低谷和逆境的,是有特殊意义的。
王一博将头埋在肖战心口,感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搅动着,而面前的青年是唯一可以支撑他的东西。
“那一天,我最敬重的人杀了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亲人了。”
睡衣被湿热的液体打湿,肖战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安抚着王一博的背,他想安慰又找不到安慰的切入点。
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可此刻却又心疼起面前这个人来。
“阿战……”王一博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他,“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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