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杯单麦芽威士忌,”他的声音比窗外的雨还要轻,“不要冰。”
酒保熟练地将酒杯推到肖战的面前。
肖战凝视着杯中荡漾的酒水,恍惚间仿佛看见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在酒杯中沉浮。他仰起头,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灼烧感一路蔓延到胸腔抵达胃部,然后凝结成化不开的苦涩。
“肖战,你应该明白,就是因为你,一博哥才不肯结婚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李沫怡的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地切割着他的神经。
一杯烈酒猛地下肚,肖战的声音开始有些飘忽了:“再来一杯。”
酒保默不作声地续上酒,肖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再次仰起头,任由酒精灼烧着仅剩的理智。
等第三杯见底时,肖战白皙的脸颊已经泛起不自然的红晕。酒吧的霓虹灯在他的眼前晕开一片迷离的光影,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他修长的身影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摇晃,衬衫的领口不知何时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一个人吗?”带着酒气的陌生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一只温热的手掌搭上他单薄的肩膀。
肖战迟缓地转过头,眨了眨迷蒙的双眼,视线里是一张陌生的脸和油腻的笑容,刻意打理过的发型,还有那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眼睛。他沉默地转回头,将新续满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啧,还挺高冷。”男人非但没有被他的冷淡劝退,反而来兴致了。
肖战意识已然迷糊,趴在吧台上,手指抚摸着杯沿,没有应声。
男人凑得更近了些,劣质香水混合着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肖战不适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哥哥请你喝酒。”男人打了个响指,示意酒保又续了一杯。
当酒保将新续的酒推过来时,男人的大手突然罩住了杯口。在昏暗灯光的掩护下,一粒白色药片悄无声息地从他指缝间滑落,迅速溶解在酒液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男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来,喝了这杯。”男人若无其事地将酒杯塞进肖战的手里,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腕。
肖战攥住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是他在混沌中唯一的支点。酒精在胃里翻江倒海,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感、无处安放的情绪,似乎都能随着这杯酒一起咽下去。
在酒吧最隐蔽的卡座里,一道锐利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这里的一切,那人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轻而缓慢。
“跟哥哥去玩玩吧!”男人得寸进尺地捏了捏肖战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保证让你开心。”
“不……不去……”肖战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吧台上,冰火两重天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意识获得片刻清明。他艰难地想要甩开那只在自己腰间游移的手,却被酒精麻痹的四肢像是灌了铅,只能徒劳地在空中划出绵软的弧线。
“我……我不认识你……”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酒吧的音乐淹没。
“现在不就认识了?”男人凑近他耳边,带着烟酒味的气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廓上,低沉的笑声里藏着令人不适的狎昵。
肖战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颤抖的指尖死死抠住吧台边缘:“小叔……小叔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走……”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
“你小叔说得对,”男人得寸进尺地揽住他的腰肢,“但我可不是什么陌生人啊……”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肖战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一股蛮力拽了起来,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男人灼热的手掌正肆无忌惮地在他腰间摩挲。
就在他即将被拖进包厢的刹那,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喧嚣。
“放开他。”
张明邑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的尽头,修长的身影在迷离的灯光下投下一道锐利的剪影。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
“少管闲事。”男人不耐烦地甩开手,却发现对方力道大得惊人。
“他是我朋友。”张明邑的声音很冷,眼神凌厉得能杀人。
“朋友?”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油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嘴角勾起令人作呕的弧度,“怎么?兄弟也想加入?3P嘛……我倒是不介意……”
话音未落,张明邑的拳头已经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着落在男人的脸上。
狭窄的走廊里顿时响起沉闷的肉体撞击声,两个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纠缠扭打。张明邑的每一拳都带着怒火,而对方也不甘示弱,一时间竟然难以分高下。
突然,张明邑一个利落的闪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那双平日里总是温暖的眼睛里,此刻却冷得像淬了冰。
“最后警告你一次,”他的声音低沉,拇指已经悬在拨号键上方,“滚!否则我立刻报警。”
闻言,男人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显然没料到会碰上硬茬,害怕自己下药的龌龊勾当会败露。最终不甘地甩手离去,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消失在舞池深处。
直到那令人作呕的身影彻底消失,张明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立即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肖战,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他这才看清肖战的状态,白皙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
“战战……你怎么喝成这样?”张明邑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修长的手指拂开肖战额前汗湿的碎发。
听到熟悉的声音,肖战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那双平日里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水雾,眼尾泛着令人心碎的红色。
“明邑……”他含混地唤着,声音里浸着醉意和说不尽的委屈,“我疼……”
话音未落,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泛红的脸颊无声滑落,重重砸在张明邑的手背上。那温度烫得惊人,仿佛带着灼烧人心的力量,让张明邑整颗心都跟着狠狠揪了起来。
“哪里疼?”张明邑的声音陡然紧绷,他紧张地检查肖战裸露在外的皮肤,生怕在刚才的争执中留下伤痕。确认没有明显外伤后,他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战战,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肖战没有回答,只是带着醉意抓住张明邑的手,缓缓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单薄的衬衫下,那颗心脏正以不规则的频率剧烈跳动着,每一次震颤都清晰地传递到张明邑的掌心。
“这里……”肖战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酒精浸泡过的沙哑,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张明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酸涩的疼痛从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微微收紧了手臂,温热的掌心轻拍着肖战单薄的脊背,神色却暗了下来:“是不是……你和王总吵架了?”
肖战混沌的思绪被酒精泡得发胀,却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没事了……”张明邑低声安抚,“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吧台后的酒保投来探究的目光,张明邑利落地扫码结账,而后小心地搀扶着脚步虚浮的肖战往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推开那扇玻璃门时,却被四道黑影拦住了去路。
张明邑下意识地将肖战护在身后,借着迷离的灯光打量着来人。为首的男人嘴角挂着令人不适的笑容,泛黄的牙齿间叼着半截香烟。
“我们少爷想请肖先生喝一杯。”他吐出一口烟圈,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顺着那人努嘴的方向望去,张明邑隐约看见卡座的角落里坐着个模糊的身影。
“抱歉,他已经喝醉了。”张明邑的声音异常坚定,“我要送他回家。”
四个男人像捕食的狼群般缓缓逼近,为首的男人突然狞笑:“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已经狠狠砸在张明邑脸上,他踉跄着后退时,却仍死死抓着肖战的手腕。随着惯性,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张明邑本能地用身体为肖战做了缓冲。
“放手!”男人粗暴地拽着肖战的手臂。
张明邑却抱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肖战的身体在无意识地颤抖,这让他心急如焚。
“找死!”见他抱得更紧了,男人暴怒地咒骂,同时朝同伴使了个眼色。
霎时间,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张明邑的身上。他痛得蜷缩着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肖战被为首的男人强行拖走,而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像只折翼的蝴蝶。
“肖战……”张明邑艰难地呼唤着,声音却淹没在嘈杂的音乐中。
为首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残忍的弧度,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张明邑看见那个所谓的“少爷”,终于从卡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修长的手指轻佻地抚上肖战滚烫的脸颊。
“王八蛋!”张明邑吐着血沫扑上去,却被三双手同时按回地面,后脑勺撞上大理石柱的瞬间,他似乎听见肖战在喊他的名字。
霓虹灯在“迷醉”酒吧里肆意流淌,将张明邑涣散的瞳孔染成一片血色,但心脏处传来的剧痛却异常清晰。
那不是来自身上的伤,而是看着肖战被陌生的男人触碰时,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愤怒与绝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只皮鞋狠狠踩住了手腕。
“老实待着,我劝你……别蹚这浑水。”为首的男人俯身在他耳边低语,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浊气扑面而来,“等我们少爷玩够了,自然会放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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