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乞求

“医生！医生！！！”

顾一野的嘶吼声破碎而绝望，回荡在ICU走廊，盖过了所有仪器的尖鸣，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将再次被鲜血浸染的杨震团团围住，进行着又一轮与死神的争夺。

抢救灯刺目地亮起，将那扇门再次隔绝成生死两个世界。

顾一野被护士拦在外面，他浑身沾满了杨震呕出的鲜血，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那温热的、粘腻的触感仿佛带着灼烧般的剧痛，一路烫进他的心脏，将那里烧出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窟窿。

刚才那一刻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疯狂倒带，杨震看着他，那么认真地说想陪他走好远的路，然后就是喷涌的鲜血，破碎的笑容，迅速涣散的眼神…

为什么？明明已经好转了！明明马上就要转出去了！为什么…

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墙角。

这一次，他没有埋首膝间，而是仰着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眶通红欲裂，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所有的水分仿佛都被那口鲜血蒸干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 过去,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主治医生终于再次走了出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忍，他摘下口罩，看向蜷缩在墙角的顾一野。

顾一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濒死般的希冀和恐惧，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怎么样？！啊？！怎么样了？！”

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语气极其艰难“急性上消化道大出血，怀疑是应激性溃疡叠加之前重伤和长期用药的副作用，血管破裂…出血量太大，太快了…”

顾一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捏碎，他呼吸急促，语无伦次“止不住吗？输血啊！用最好的药！ 多少钱都可以！用什么方法都行！”

“我们在尽力！但是顾长官…”医生看着他几乎崩溃的样子，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凝血功能也很差，心脏和各个器官刚刚经历重创，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这次出血太凶险了…”

“极限？”顾一野猛地打断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话，他死死盯着医生，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才二十一岁！医生！他才二十一岁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乞求，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下个月，下个月才过生日…他答应过我…要好好过的…”

“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他不能…不能就这样…”

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哽住了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那个总是嚣张跋扈、活力四射的年轻Alpha，那个会对着他笑、对他闹、为他挡枪的杨震，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就这样定格在二十一岁？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冷静自持、此刻却脆弱崩溃得如同孩子般的男人，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里那近乎卑微的乞求，心里也是一阵酸涩，他见过太多生死，但每一次面对如此年轻生命的流逝，依旧会感到沉重。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医生郑重地承诺，尽管他知道希望渺茫“但您…真的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又是最坏的打算…

顾一野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医生叹了口气，转身再次投入抢救。

顾一野独自站在空荡的走廊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那是杨震的血。

二十一岁，下个月生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神经。

他慢慢走到ICU的玻璃窗前，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被各种仪器和医护人员包围着、几乎看不到的身影。

他的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

从未有过的恐惧，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彻底将他吞没。

【第三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