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尾声悄然逼近，如同《陈情令》的拍摄，也无可挽回地走向了终点。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与炎热天气格格不入的、淡淡的离愁别绪。通告单上的空白越来越少，每一个“最后一场戏”的标注，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心头。

肖战最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尤其是在王一博身上。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酷酷的、情绪波动不大的少年，似乎变得有些……焦躁和易怒。当然，这种“易怒”并非针对旁人，更像是一种无处排遣的内心焦虑的外泄。

他会因为一个简单的武打动作反复练习十几次，直到汗水浸透衣背也不肯停下，眉头紧锁，像是在跟谁较劲。

他会在休息时，更加频繁地、近乎偏执地擦拭着他的滑板，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在一次对戏时，因为肖战一句无心的调侃（“狗崽崽，这句台词怎么又吃螺丝了？”），罕见地没有笑着怼回来，而是猛地别开脸，生硬地回了一句：“不用你管。”语气冲得让肖战愣在原地。

最明显的是，他待在肖战身边的频率显著提高了。

以前是自然地凑在一起打游戏、闲聊，现在却更像一种……沉默的“盯梢”。肖战去和别的演员对词，王一博会抱着滑板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似在玩手机，目光却时不时地飘过来。肖战和工作人员说笑，王一博会默不作声地走过来，递上一瓶水，然后也不离开，就站在旁边，也不插话，只是存在感极强地杵在那儿。

有一次，肖战的手机没电了，想借用王一博的手机打个电话。王一博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虽然最后还是递了过去，但整个过程显得异常紧绷。肖战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被改掉的密码，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柔软。他是在害怕吗？害怕杀青之后，联系就这样断了？

肖战自己的心里也同样不平静。

他看着王一博这些反常的举动，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心疼。他看懂了那份焦躁和沉默背后的东西——那是一种对即将到来的分离最原始、最笨拙的恐惧。这个看似成熟的少年，在用他最不成熟的方式，表达着不舍。

肖战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

他会更加纵容王一博那些“越界”的行为。默许他近乎“监视”的陪伴，在他语气很冲时只是好脾气地笑笑，甚至会主动把他拉进和别人的谈话圈子里，仿佛要向所有人宣告：看，他是和我一起的。

晚上回到房车，两人一起打游戏时，气氛也会偶尔陷入一种莫名的凝滞。游戏里激烈的厮杀声也掩盖不住那份即将曲终人散的惆怅。有时打着打着，两人会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然后陷入沉默。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拉扯着，让人呼吸都有些发紧。

一次深夜对戏结束后，只剩他们两人留在休息室。肖战整理着剧本，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快了，再过几天，就彻底结束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哐当”一声。王一博手里的保温杯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他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样，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椅子。

“我……我去拿拖把。”他声音紧绷，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背影甚至有些仓惶。

肖战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摊水渍，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揉了一下，又酸又胀。他蹲下身，默默抽出纸巾擦拭。他知道，王一博不是不小心，他是被“结束”这两个字刺痛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杀青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如同世外桃源般、将他们紧密缠绕的夏日即将终结，意味着他们要回到各自原本的轨道，意味着朝夕相处的日子将成为过去，意味着“战哥”和“狗崽崽”可能要变回“肖战”和“王一博”。

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们会变得疏远吗？还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分享同一副耳机，在房车里打闹到深夜吗？那份独一无二的默契，能抵得过时间和距离的消磨吗？

这些问题，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无人提起，却无处不在。

焦虑在沉默中发酵，不舍在眼神里流转。他们依旧拍着戏，笑着，闹着，但那份即将离别的阴影，却始终笼罩在心头，让每一个看似寻常的互动，都染上了一层珍惜又伤感的色彩。

杀青前的日子，像是在甜蜜的糖浆里浸满了玻璃渣，每一口都带着令人心悸的甜，和无法忽视的、即将碎裂的痛楚。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对抗着时间的流逝，焦虑地、贪婪地，捕捉着最后相伴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