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被一名沉默寡言的老仆引着,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颇为幽静的院落。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屋内的陈设虽不似漱玉轩那般奢华,却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书案,上面摆放着崭新的笔墨纸砚。
“公子早些歇息。”老仆躬身说完,便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白砚一人。
他站在屋子中央,并没有立刻动作。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脚踝上那冰冷的金属。
赤金的镯身,镶嵌着细碎的宝石,中间缀着一串小巧玲珑的银铃。做工极其精巧,价值不菲,戴在他纤细的脚踝上,甚至称得上一种别样的装饰。
但它的意义,远非装饰那么简单。
这是一种标记,一种所有权宣告,一种无声的折辱与禁锢。
他微微动了动脚踝。
“叮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异常清晰。
白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浓墨仿佛化开了些许,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屈辱、隐忍、冰冷的算计,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决绝。
月色如霜,洒在郡主府连绵的亭台楼阁上,将白日里的喧嚣与秾丽尽数洗去,只余下一种沉静的、近乎肃穆的轮廓。
白砚所居的听雪轩位置偏僻,与主院隔着一段距离,倒是合了他清客的身份,也遂了他求静的心。只是这静,在今夜显得格外沉重。
他没有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充盈室内。他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夜露浸染了肩头的衣衫,带来一丝寒意,才缓缓关上窗,将那轮冰冷的月隔绝在外。
室内陷入更深的黑暗。
他走到床边,和衣躺下。锦被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干净气息,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但他身体僵硬,无法放松。
稍微一动,脚踝上便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和铃舌轻撞的叮咚。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声音被放得极大,一下下,敲在他的耳膜上,也敲在他的心上。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长乐街喧嚣的人潮,是那袭灼目的红衣,是沈玦带着审视与玩味的目光,是她鞋尖触及他皮肤时那冰凉的缎面触感……
屈辱感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四肢百骸。
但他不能动,不能怒,甚至不能流露出半分真实的情绪。
他翻了个身,面朝里,将脸埋入柔软的枕褥中,试图隔绝那无处不在的铃声,也隔绝脑海中翻腾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开始透出一点微弱的蟹壳青,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意识渐渐模糊。
那细碎的铃声,似乎已烙印在他的感知里,连梦中都未曾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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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