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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 四谷怨丝录·阿岩

书名:阴阳怪谈物语 作者:落葉不等秋風 本章字数:3536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我是藤原兼房,四十三岁,一介宫廷稗官——天皇跟前专记神鬼怪谈的“御用笔杆子”。平安京的朱雀大街永远浸在鎏金里,贵族的牛车碾过青石板,铃音能飘出三条街,可这繁华是敷在烂泥上的金箔:权臣们把民脂拌进酒里喝,艺伎的笑里藏着催债的字据,连我这吃俸禄的小官,都得踏着暮色钻巷陌捡传闻凑数,免得天皇嫌我差事敷衍。

卷之一

四谷怨丝录·阿岩

(此则记四谷町阿岩之怨,起于情爱背叛,终于冤魂索命。人心之贪嗔痴,竟催生出这般蚀骨怨气,比妖邪更甚。余亲见怨灵之烈,亦见无辜之殇,足见背信弃义者,纵逃法网,难避因果。)

近来的晦气是从那缕头发钻进我袖口开始的。

砚台里的墨汁隔夜就凝得发黑,研开时能蹭出细碎的锈味,像谁把血淬在了里面;窗棂上的湿痕擦了又渗,指尖碰上去是透骨的凉,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昨夜我点灯擦窗,湿痕里竟裹着半片绣线,极浅的樱色,是四谷町阿岩常绣的花色。

我攥着那线,忽然想起去年樱花开到最盛时,阿岩坐在木屋门口的矮凳上,把这樱色线绕在竹绷子上。她的乌发松松挽成垂髻,额前坠着伊右卫门送的银箔花钿,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沾了层碎星。伊右卫门就蹲在她脚边,把刚买的糖糕剥了纸递过去,青襦袢的袖摆沾着晨露,指尖蹭过她的手腕时,连风都慢了半拍。

“兼房大人,”阿岩抬头笑,梨涡里盛着樱花香,“这线是给右卫门绣腰带的,菱纹要绣得密些,他说系紧了才像‘绑住一辈子’。”

那时他们的日常是浸在蜜里的,甜得能拉出丝来。伊右卫门是编竹筐的手艺人,清晨天不亮就去市坊占摊位,回来时总会绕路去街角的点心铺,带块红豆糕——那是阿岩最爱的,他总把红豆最密的芯推给她,自己啃边缘的面皮。阿岩则会在他出门前,把他的青襦袢熨得平整,袖口缝上耐磨的补丁,再塞给他一个暖手的布包,里面裹着炒热的黄豆。

夜里的木屋总亮着昏黄的灯火,阿岩坐在窗边纺线,纺车嗡嗡转着,伊右卫门就坐在对面削竹簪。他的手艺算不上精湛,却总在簪子上刻满细小的樱花纹,刻好就小心翼翼插进她的发间,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鬓角:“这样你出门,别人就知道是我的人了。”阿岩会红着脸低下头,把纺好的线缠成线团,缠得又圆又紧实,像要把日子也缠得这般圆满。

去年梅雨时节,伊右卫门淋了雨发烧,阿岩守在床边整整三夜。她把自己的夹衣盖在他身上,自己裹着薄被,每隔半个时辰就用温水擦他的额头,熬的姜汤里加了蜜,姜片切得细如发丝,生怕辣着他。伊右卫门退烧后,抱着她哭:“阿岩,这辈子我定不负你。”那时的他眼里全是真诚,谁能想到,不过半年光景,这真诚就变成了淬毒的刀。

他们还曾约好,等攒够了钱,就在木屋旁种一棵樱花树,等树开花了就成婚。伊右卫门说:“到时候我给你盖间带檐廊的屋子,让你坐在檐下绣活,不用再风吹日晒。”阿岩笑着点头,把这句话绣进了腰带的菱纹里,一针一线,全是期盼。

阿岩的风寒是在雨天落的。那天伊右卫门受领主宅邸的嘱托,去送一批定制的竹筐,回来时遇上暴雨,淋得浑身透湿。阿岩见他冻得发抖,立刻把自己的夹衣披在他身上,又转身去院子里收晾晒的竹筐——她怕竹筐被雨淋湿变形,就站在风口里,用身体护着筐子,等把最后一个筐子搬进屋里时,浑身已经湿透了。

当晚阿岩就开始咳嗽,起初只是晨起时咳两声,痰里没有血丝,只是声音有些沙哑。伊右卫门皱着眉摸她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心疼:“怎么这般不小心?我这就去请医生。”他说得急切,转身就出了门,可我后来才知道,他出门后并没有直接去药铺,而是绕去了领主宅邸的侧门。

那时的伊右卫门,早已被权贵的光环迷了眼。领主千金雪代偶然见他编竹筐时模样周正,又听说他手脚勤快,便动了心思——雪代身边的侍女私下传话给伊右卫门,说只要他能“处理”掉阿岩,雪代就会向领主举荐他,不仅能娶她为妻,还能得到十匹蜀锦和两把武士刀的嫁妆,从此脱离平民身份,成为能佩剑的武士。

伊右卫门起初还有些犹豫,可当他站在领主宅邸的庭院里,看着那些鎏金的飞檐、精致的假山,想到自己一辈子只能编竹筐,永远挤在四谷町的窄巷里,野心就像野草般疯长。他对着雪代的侍女拍了胸脯:“给我三天时间,我自有办法。”

他请的“医生”是个穿灰衣的盲叟,其实是他花三文钱从街角雇的乞丐。那盲叟背着个破旧的药箱,连木屋都没进,只摸了摸伊右卫门递过去的“诊脉帕”,就胡乱抓了包药粉:“风寒入肺,用这药,每日半勺混在汤里,三日后便好。”

阿岩捧着那包灰白色的药粉,指尖轻轻蹭过伊右卫门的手背,眼里满是依赖:“辛苦你啦,右卫门。”她全然不知,这看似普通的药粉,是伊右卫门在药铺偷的砒霜,混了磨碎的杏仁壳——杏仁香能巧妙地盖过砒霜的腥味,而半勺的剂量,刚好能让她慢慢中毒,却不会立刻死去。

我是在第三日发现不对的。那天我奉命去四谷町搜集异闻,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伊右卫门从领主宅邸的侧门出来。雪代小姐正站在门内的石榴树下,身着华丽的蜀锦襦袢,裙摆上绣着金线牡丹,银钗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你说那病秧子快了?”雪代的声音带着几分娇纵,手里把玩着一块绣着牡丹的绢帕。

伊右卫门把绢帕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腰杆挺得笔直,眼里满是谄媚:“小姐放心,每日半勺,她今早已经说脸痒了,过几日就会烂得没人认得出。等她一死,我就来娶你,到时候有了您的嫁妆,我就能买武士刀,再也不用编竹筐了。”

“那你可得快点,”雪代捂着嘴笑,眼神里满是不屑,“我爹说了,可不能让我等太久。再说,一个平民女子,也配占着你这么久?”

“是是是,”伊右卫门连连点头,语气恭敬得不像话,“我这就回去,再加点剂量,让她早点解脱。”

我躲在巷口的樱花树后,指尖攥着阿岩前几日塞给我的红豆糕——那是她自己舍不得吃,特意留给伊右卫门的,结果伊右卫门转手就给了路边的乞丐。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人心,比我记录过的任何妖邪都要恶毒。

阿岩的毒发是循序渐进的,每一步都浸透着痛苦。

服药第一日,她只是觉得皮肤有些发痒,尤其是右脸,总像有小虫在爬。伊右卫门坐在她身边,假装关切地替她挠着:“许是药在起作用,把毒气逼出来了,再忍忍就好。”阿岩信了,还感激地靠在他肩上:“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服药第二日,阿岩的咳嗽加重了,痰里开始带血丝,右脸的皮肤起了几个小红疹,痒得更厉害了。她想去抓,却被伊右卫门拦住:“抓破了会留疤的,阿岩这么好看,可不能毁了容貌。”他嘴上说得温柔,心里却在暗喜——毒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服药第三日,阿岩的右脸红肿起来,红疹变成了水泡,轻轻一碰就破,流出淡黄色的汁液,疼得她整夜睡不着。她哭着抓着伊右卫门的手:“右卫门,我好疼,这药是不是有问题?”

伊右卫门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依旧镇定,他找来那个盲叟“复诊”。这次,盲叟又给了一包药粉,里面加了曼陀罗花粉:“毒风入肤,加这药能止疼,只是会有些嗜睡。”

阿岩犹豫了,可看着伊右卫门“焦急”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药粉混在汤里喝了下去。当晚她就发起高烧,体温高得吓人,梦里都在喊“右卫门,我的脸好疼”。伊右卫门坐在床边,伸手摸着她发烫的额头,指尖却在微微发笑。他低头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再熬熬,等你死了,我就能娶雪代了,就能当武士了。”

那是压死阿岩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虽然烧得迷迷糊糊,意识却异常清醒,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句话,也看清了伊右卫门怀里露出来的、雪代送的牡丹绢帕。阿岩的身体猛地僵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染红了枕巾,像一朵凋零的樱花。她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伊右卫门的袖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你说……什么?”

伊右卫门的笑瞬间收了回去,他用力掰开阿岩的手,力道大得像在掰一块木头:“你烧糊涂了?说什么胡话。”

阿岩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到后来的绝望、心死。她松开手,缓缓地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泪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大片枕巾。她再也没有说话,只是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伊右卫门推开门走进里间时,阿岩已经没了气。她的右脸烂得露出了白骨,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汁液,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脱落了大半,露出斑驳的头皮,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条没绣完的樱色腰带,指节捏得发白——腰带的菱纹只绣了一半,像他们没走完的“一辈子”。

伊右卫门没有给她办任何葬礼。他找了块破旧的草席,粗暴地裹住阿岩的尸身,趁着天还没大亮,拖着她往乱葬岗走去。乱葬岗在城外的山坡上,到处都是白骨和腐烂的尸体,散发着刺鼻的恶臭。伊右卫门把阿岩的尸身扔进一个深坑里,又往上面踢了几块石头,啐了口唾沫:“总算死了,碍眼的东西。”

我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躲在乱葬岗的矮树后,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浑身发冷。就在伊右卫门转身要走时,我看见阿岩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不是活了,是浓重的怨气裹着她的魂魄,从草席里钻了出来。

那魂魄起初是半透明的,像裹着一层薄雾,可等伊右卫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薄雾突然变得漆黑如墨。阿岩的怨灵缓缓飘起来,烂掉的右脸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森然的黑气,脱落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缠上周围的枯树枝,眼里的猩红像要滴出血来,周身的寒气让地面的泥土瞬间结了冰,连旁边的野草都冻得瑟瑟发抖——她是死后立刻成的怨鬼,连黄泉路都没踏进去,满心满眼都是恨,攥着那半条樱色腰带,悄无声息地跟着伊右卫门回了四谷町。

那股恐怖的压迫感,是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怨灵飘过的地方,地面会结起厚厚的白霜,虫豸的叫声瞬间停止,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带着一股蚀骨的寒意,让人喘不过气。

伊右卫门回到木屋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去了领主宅邸。他穿着雪代送的深蓝色襦袢,腰间系着蜀锦带,上面绣着金线牡丹,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他站在石榴树下,对着雪代笑得谄媚:“那病秧子已经死了,我们可以成婚了。”

雪代倚在门框上,把玩着手里的银钗,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急什么?等你把她的东西都烧了,再把木屋打扫干净,我才会嫁过去。我可不想嫁给一个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的人。”

她不知道,阿岩的怨灵就飘在她身后的石榴树上,黑色的雾气已经缠上了她的裙摆。怨灵的发丝垂下来,轻轻缠在她的银钗上,冰凉的气息顺着她的脖颈往上爬,像一条冻僵的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伊右卫门关切地问。

“没什么,”雪代摇摇头,只当是风大,“可能是有点冷。你快点把事情办妥当,别让我失望。”

当晚,雪代回到自己的闺房。刚点亮烛火,就看见铜镜前坐着一个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穿着樱色襦袢,乌发垂到腰际,正用一把桃木梳慢慢梳着头发,梳齿划过发丝,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阿岩生前最喜欢的桃木梳,梳背上还刻着“情深意笃”四个字。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雪代吓得攥紧了银钗,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都在发抖。

女子缓缓转过身,右脸烂得露出白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雪代,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是伊右卫门的妻子阿岩。你抢了我的男人,占了我的位置,是不是该把命还给我?”

阿岩的声音像铁器摩擦石板,刺耳又冰冷。黑色的雾气瞬间裹住了铜镜,雪代看着镜中的自己,右脸竟然也开始红肿、起泡,和阿岩中毒后的模样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雪代尖叫着,用手去抓自己的脸,指甲划开了皮肉,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流。她看着镜中越来越丑陋的自己,想起自己平日里最在意容貌,如今却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彻底崩溃了。

阿岩的怨灵飘到她面前,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毒:“你不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吗?现在,我把我的痛苦分给你,你喜欢吗?”

雪代疯了似的抓起桌上的金钗,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华丽的蜀锦襦袢,她倒在地上时,手里紧紧攥着的,正是阿岩那半条没绣完的樱色腰带。

我是在两日后的傍晚,再次撞见伊右卫门的。那时他刚从领主宅邸回来,身上还沾着雪代的血味,换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襦袢,腰间系着雪代送的蜀锦带,领口别着那支染血的银钗,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以为雪代是羞愧自杀,根本没想到是阿岩的怨灵所为。

“兼房大人,您也来探望阿岩?”他笑着打招呼,眼神有些闪躲,却丝毫没有察觉我身后飘着的阿岩,更没发现我其实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此时的阿岩,怨气已经浓郁到了极点。她的怨灵不再是半透明的,黑色的雾气裹满了整间木屋,烂掉的右脸对着伊右卫门,脱落的发丝像无数条黑色的蛇,缠在屋梁上、桌椅上,每根发丝都滴着暗褐色的汁液,把木质的地板蚀出了一个个小坑。屋里的温度瞬间坠到冰点,我的指尖冻得发麻,连呼吸都带着霜气,烛火剧烈摇晃,光线忽明忽暗,映得墙壁上满是扭曲的黑影,像无数只手在抓挠、挣扎。

“伊右卫门……”阿岩的声音从黑雾里钻出来,像冰锥一样扎进骨头里,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痛苦,“你说要绑住一辈子的……你说要和我种樱花树的……你说要给我盖带檐廊的屋子的……”

伊右卫门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往后退了两步,撞翻了阿岩生前常坐的矮凳,声音颤抖着:“你……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把你埋进乱葬岗了!”

“是你把我埋进乱葬岗的,”阿岩的怨灵缓缓飘下来,黑色的雾气紧紧裹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你吃我分的红豆糕,戴我绣的腰带,穿我缝的衣服,却用砒霜毒我,用草席裹我,为了攀附权贵,亲手杀了我——伊右卫门,你欠我的,每一笔都得还!”

她的发丝像铁链一样缠上伊右卫门的手腕,越勒越紧,骨头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伊右卫门惨叫着去拔腰间的武士刀,可刀刚拔出来,就被黑色的雾气冻住了,刀把粘在他的手上,像长在了肉里,怎么也甩不掉。

“你还记得吗?”阿岩的怨灵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却裹着能冻碎魂魄的寒气,“去年樱花季,你把我抱在樱花树下,说要爱我一辈子,说永远不会负我——现在,我让你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她的发丝突然散开,每根发丝上都开着一朵腐烂的樱花,花瓣落下来,沾在伊右卫门的脸上、手上、身上。凡是沾到花瓣的地方,皮肤立刻开始红肿、溃烂,和阿岩中毒时一模一样,疼得伊右卫门满地打滚,惨叫声撕心裂肺,传遍了整个四谷町。

“不!我错了!阿岩,我错了!求你放过我!”伊右卫门痛哭流涕地求饶,眼里满是恐惧。

可阿岩的怨灵根本不为所动,眼里的猩红更浓了:“错了?你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错?我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错?现在求饶,晚了!”

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把伊右卫门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我只听见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被无形的力量阻隔,根本无法靠近。过了许久,惨叫声渐渐停止,黑雾慢慢散开,伊右卫门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他的死状极惨,浑身皮肤溃烂发黑,双目圆睁,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亲手握着那把冻住的武士刀,剖开了自己的腹部,肠肚流了一地,里面裹着那半条樱色腰带,腰带的菱纹上,还沾着他没吃完的红豆糕渣。

第二日清晨,天光大亮,四谷町的阴风渐渐散去,可木屋的地板上还留着黑雾蚀出的小坑,坑里长着几株腐烂的樱花,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我站在坑边,看着那半条樱色腰带,忽然听见阿岩的声音——不是怨毒的,而是像从前那样,带着淡淡的樱花香:“兼房大人,帮我把腰带绣完吧。”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袖里的樱色绣线,指尖又开始发麻。转头望去,铜镜前仿佛又出现了阿岩的身影,她穿着樱色襦袢,正低头绣着腰带,阳光落在她身上,温柔得像从未受过伤害。可眨眼间,那身影就消失了,只留下铜镜上一道淡淡的黑色痕迹,轻轻一擦便没了踪影。

回到宫廷,我把这段经历工工整整地写进卷轴,墨汁依旧凝得像冰,笔尖划过宣纸时,能清晰地听见阿岩的啜泣声,似有若无,萦绕在耳边。案头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我忽然想起阿岩和伊右卫门曾经的约定,想起那棵还没来得及种的樱花树,想起那些浸在蜜里的日常,只觉得一阵唏嘘。

平安京的繁华永远暖得像蜜,可有些人心,却比寒冰更冷,比妖邪更恶。阿岩的怨,起于情爱,终于背叛,她用最惨烈的方式,讨回了自己的公道,却也永远困在了这场爱恨里。而那些藏在绣线里的、没绣完的菱纹,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最后都成了稗官笔下的血字,在每个暮色四合的夜晚,呜咽着,等着下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听见那把桃木梳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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