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走后的第二天,温煦醒得格外早。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他摸过手机,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敲了句“到了吗”,犹豫了半晌,又觉得太早,说不定江沉还没起来,终究是没发出去。
等到日头爬到窗台上,他才又点开聊天框,输入:【我这里天已经亮了,今天的阳光特别好,你那里呢?】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却迟迟没等来涟漪。
温煦捧着手机坐了一上午,期间把对话框点开又关上,反复确认自己没说错话。
直到午饭时,涂爱兰喊他吃饭,他才闷闷地应了声,把手机揣进兜里。
“想小沉了?”涂爱兰给他夹了块排骨,“刚走就惦记,等他到了肯定会给你发消息的。”
温煦扒着饭,含糊道:“谁想他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傍晚时分,手机终于震动了。
江沉回了条极短的消息:【刚到。】
温煦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几遍,心里的失落像被风吹散了些,他赶紧回:【好,你先忙,注意休息。】
从那以后,温煦的生活好像多了件必须做的事,给江沉发消息。
看到天边有好看的晚霞,他拍下来发过去:【今天的云像棉花糖,你那边能看到吗?】
路过小时候常去的游戏厅,他发:【老板进了新游戏机,等你回来一起玩儿。】
甚至吃到好吃的冰棍,也会拍张照:【绿豆沙味的,比你上次买的那个好吃。】
消息发出去,大多时候石沉大海。偶尔能收到江沉的回复,也总是寥寥几个字:
【在忙。】
【刚醒。】
【知道了。】
温煦拿着手机,对着那些简短的回复看了又看,心里那点委屈像潮水似的涨上来,又被他强压下去。
他对着屏幕自言自语:“国外有时差,江沉现在肯定已经睡觉了。”
有次他连着发了三条消息都没收到回复,憋了半天,忍不住问:【江沉,你是不是觉得我烦啊?】
这条消息倒是回得快:【没有。】
温煦看着那行字,忽然就笑了,手指飞快地回:【我就知道,那你忙你的,不打扰你了。】
发完又觉得不妥,补了句,【忙完记得吃饭,别饿肚子。】
日子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温煦浸在等待里慢慢踱过。
他依旧雷打不动地给江沉发消息,像在写一本只有自己看得见的日记。
暴雨过后的清晨,他蹲在楼下看蜗牛爬过湿漉漉的台阶,拍了张模糊的照片发过去:【这蜗牛爬的好慢,等你回来它说不定还在这儿。】
去书店看到新出的习题册,他拍了封面:【老板说这本题很难,等你回来给我讲,好不好?】
甚至晚上睡不着,他也会发一句:【我妈今天包了韭菜馅饺子,没有三鲜的好吃,还是你在的时候包的香。】
江沉的回复依旧稀疏,有时是隔了一天的“嗯”,有时是深夜突然弹出的“刚忙完”。
温煦每次都像捡到宝似的,对着那几个简短的文字能琢磨出好几种意思。
是累了?
还是觉得他发的内容无聊?
有天半夜,温煦被雷声惊醒,摸过手机就给江沉发了条消息:【这边下大雨了,你那边天气好吗?】
发出去才想起时差,懊恼地想撤回,手机却突然亮了。
江沉回得很快:【晴天。】
温煦的心猛地一跳,指尖飞快地敲:【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吃早餐】
【你那边打雷了?】
【是啊,挺大的,吓了我一跳。】
温煦抱着手机蜷在被子里,屏幕的光映着他发烫的脸颊,又敲了一行字:【早餐好吃吗?】
【嗯。】
对话框沉默了几秒,温煦正想问点什么,江沉又发来一条:【早点睡,别熬夜。】
【哦,好。】
他回完,却没舍得退出聊天框,盯着那几句对话看了很久。
窗外的雨还在下,他却觉得心里亮堂堂的,像被那边的星星照到了似的。
第二天醒来,温煦第一件事就是点开聊天框,把昨晚的对话又看了一遍,然后笑着想:果然是时差的关系,江沉只是太忙了而已,并没有不理自己。
他拿起手机,对着窗外放晴的天空拍了张照,发过去:【今天天晴了,上次你给我买的冰棍出了新的口味,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尝尝。】
这条消息发出去,直到第三天傍晚才收到回复。
江沉只回了个“好”,简单得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却让温煦盯着屏幕笑了半天。
他赶紧又发:【我妈说等你回来,给你包三鲜馅饺子。】
这次江沉回得快了些:【让阿姨别麻烦。】
温煦手指翻飞:【不麻烦,我妈就爱琢磨这些,她说你在国外肯定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家常味。对了,江沉,你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发出去,又是漫长的等待,直到第二天才收到回复:【开学。】
温煦数着日历上的数字,离江沉说的“开学回来”越来越近,心里的期待像发了芽的种子,一天比一天饱满。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时,温煦特意去理发店剪了头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精神了不少。
涂爱兰在一旁笑他:“又不是去见对象,这么上心?”
温煦的耳朵瞬间红透,嘴里嘟囔着“妈你别乱说”,心里却偷偷想:见面时,总得让江沉看到最好的样子。
江沉回国前一天,温煦特意调了五个闹钟,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翻衣柜。
T恤换了三件,牛仔裤试了两条,最后对着镜子把头发梳了又梳,才背着包出门。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他踮着脚在出口处张望,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警惕的小兽。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
江沉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背着黑色双肩包,正低头看手机。
温煦心跳骤然加速,想喊他又怕打扰,刚往前挪了两步,江沉已经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他,“温煦。”
温煦像被按了启动键,立刻冲过去,差点撞到人。
江沉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触到他胳膊时,温煦的耳朵又红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江沉晃了晃手机,“你发的机场照片里,背景有这个广告牌。”
两人往外走,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暖洋洋的。
温煦忽然停在便利店门口:“等下。”
说完就匆匆忙忙跑了进去。
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支冰棍,递给江沉一支,“新口味,海盐柠檬味的,试试?”
江沉从他手里接过冰棍,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
温煦偷偷看他,江沉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他问道:“好吃吗?”
“嗯!”江沉点头。
回家路上,路过游戏厅,温煦拽了拽江沉的袖子:“江沉,要不要去玩会儿?”
江沉问:“你不是说很难?”
“但你厉害啊!”温煦拉着他往里跑,声音里满是雀跃。
俩人一直玩到傍晚才回家,涂爱兰正在厨房包饺子,看见江沉眼睛一亮:“小沉回来啦!快洗手,饺子马上就好!”
温煦凑过去想帮忙,被涂爱兰推出来:“小沉刚回来,你去陪小沉坐着,别添乱。”
俩人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江沉拿起一颗草莓,忽然问到:“你头发剪了?”
温煦像是被点中开关,立刻坐直了些,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点小得意:“嗯!特意去剪的,怎么样,好看吗?”
江沉的目光在他发梢停留了两秒,没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温煦额前的碎发,又把手收了回来,“好看。”
温煦的耳尖“腾”地红了,像被果盘里的草莓染了色,他慌忙拿起颗葡萄塞进嘴里,掩饰似的嘟囔:“那是,也不看是谁剪的。”
江沉看着他鼓囊囊的腮帮子,伸手从果盘里挑了颗最大的草莓,递到他嘴边:“尝尝这个,甜的。”
温煦看着江沉递过来的草莓,这会儿他才真实的感觉到,那个被他念叨了一整个夏天的人,是真的回来了。
不是手机屏幕里冷冰冰的文字,也不是隔着时差的模糊对话,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存在。
这一刻,所有的漫长等待都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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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