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将听雪轩内弥漫了一夜的药味、血腥气,以及某种难以言说的旖旎气息,切割成一道道光束,尘埃在光柱中无声浮沉。
白砚醒了。
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肩胛下的伤口灼痛阵阵,提醒着他昨日的惊险,而身体其他部位残留的、陌生而羞耻的感觉,则提醒着他昨夜更为漫长的凌迟。那些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烙印着沈玦指尖的温度和力道。
他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稍微一动,不仅是肩伤,连腰腿都传来隐秘的酸胀感。脚踝上的银铃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发出轻响,这声音如今听来,似乎也沾染了昨夜的气息,变得格外刺耳。
他偏过头,枕畔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个微凹的痕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仿佛昨夜那个强势入侵、将他里里外外都审视玩弄了一遍的女人,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但身体的感受和心底残留的屈辱与悸动,都在清晰地告诉他,那不是梦。
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是那个沉默的老仆。
“白公子,该换药了。”
白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平日的冷寂,只是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后,又被强行拼凑起来,多了一层更为坚硬的壳。
“进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老仆端着药盘进来,目不斜视,动作熟练地为他解开绷带,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整个过程,白砚都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只有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和偶尔因触碰伤口而骤然收缩的瞳孔,泄露着他的痛苦。
伤口的情况比昨夜稍好,血色正常了许多,但“缠丝萝”的毒性仍在,边缘有些发黑,愈合缓慢。
“公子需静养,切勿牵动伤口。”老仆包扎完毕,低声嘱咐了一句,便收拾好东西,躬身退了出去。
室内又只剩下他一人。
白砚艰难地撑着手臂,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身下隐秘的不适,让他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他靠在引枕上,微微喘息,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就在这时,珠帘再次被掀开。
沈玦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绯色罗裙,裙摆用金线绣着大朵的曼陀罗,艳丽逼人。墨发挽成了慵懒的随云髻,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她神色如常,甚至比平日更添了几分餍足后的慵懒与光华,与榻上那个苍白脆弱、满身伤痕与痕迹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走到榻边,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肩头,那被白色绷带层层包裹的地方。
“府医怎么说?”她问,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关心一个普通的伤患。
白砚垂下眼帘,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低哑:“需静养些时日。”
“嗯。”沈玦应了一声,在榻边坐下,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包扎好的伤口边缘,动作算不上温柔,带着一种审视所有物的姿态。
白砚的身体瞬间绷紧,昨夜那些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屈辱感和失控感,再次翻涌上来。
“疼么?”她问,指尖却沿着绷带的边缘,缓缓滑向他颈侧那一小片未被遮盖的肌肤,那里,还残留着一小片暧昧的红痕,是昨夜她留下的印记。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在那片敏感的皮肤上,激得白砚微微一颤。
他紧紧攥住了身下的锦褥,指节泛白。
“疼……就记住。”沈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记住是谁给你的疼,又是谁,允许你疼。”
她的指尖继续向下,掠过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停留在他的心口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感受着其下骤然加快的心跳。
“也记住这里,”她抬起眼,看向他被迫抬起的、带着隐忍水光的眸子,“是因为谁,才跳得这样乱。”
白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抹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淡然和玩味。
昨夜种种不受控制的反应,那些破碎的喘息,细微的呜咽,甚至最后意识模糊时,可能流露出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都在她这双眼睛面前无所遁形。
他猛地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她的目光,隔绝那令人无地自容的羞耻。
“怕了?”沈玦轻笑,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是……在回味?”
白砚豁然睁开眼,眼底是压抑到极致的屈辱和一丝冰冷的怒火,但那怒火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又被更深沉的幽暗覆盖。
他看着她,缓缓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却带着某种破罐破摔般嘲弄的弧度。
“主人……想听什么答案?”他声音嘶哑,却不再闪躲,“是听草民说‘怕’,还是听草民说……‘回味’?”
沈玦挑眉,似乎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刺的反抗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觉得有趣。
“本宫想听真话。”
“真话就是……”白砚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草民此刻,只想将这脚上的铃铛……砸碎了。”
沈玦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如同玉珠落盘,清脆却带着凉意。
“砸了?”她弯腰,凑近他,目光落在他脚踝那枚精致的金铃上,“这可是本宫亲手给你戴上的。砸了它,就是在打本宫的脸。”
她的气息再次逼近,带着熟悉的冷香。
“白砚,你有几个胆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白砚能清晰地看到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和她眼底那不容错辨的、绝对掌控的意志。
他沉默着,与她对视,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
最终,他先移开了目光,重新垂下眼帘,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那片浓密的睫毛之下。
“草民……不敢。”
沈玦直起身,满意地看着他重新变得“温顺”的姿态。
“不敢就好。”她理了理衣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好好养着吧。本宫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绯色的裙摆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消失在珠帘之外。
那清脆的铃音,随着她的离开,似乎也渐渐远去。
听雪轩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白砚独自躺在榻上,良久,才缓缓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指缝间,有冰凉的湿意渗出。
不是因为肩伤,也不是因为昨夜身体上的折辱。
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灵魂的无力与……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在那种极致掌控下,悄然滋生的一丝扭曲的悸动。
他恨她的强势,恨她的玩弄,恨这该死的银铃和华丽的囚笼。
但昨夜,当疼痛与陌生的快感交织,当理智被摧毁,当所有的伪装都被剥离……在那些意识模糊的瞬间,他仿佛触碰到了某种危险的、令人沉溺的深渊。
这比单纯的屈辱,更让他感到恐惧。
窗外的阳光明媚刺眼,他却觉得周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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