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到京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站在京北大学校门外,他深吸了口气,拨通了江沉的电话。
“嘟——嘟——”铃声响了很久,最终落入忙音。
温煦的心沉了沉,又打了一次,依旧无人接听。
天色已经暗透,他抱着保温盒站在校门口,风卷着雪沫子刮过脸颊,他把围巾裹得更紧了些,每隔十几分钟就打一次电话,听筒里始终是冰冷的忙音。
温煦自顾自的想着:江沉是不是还在忙实验?是不是没看到来电?
直到晚上十点,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江沉”两个字时,温煦立马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点冻出来的沙哑:“江沉。”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刚从忙碌中抽离的疲惫。
“我在……你学校门口。”温煦吸了吸鼻子,雪花落在睫毛上,有点凉,“我给你带了饺子,我妈包的,三鲜馅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脚步声和东西碰撞的轻响。
江沉的声音清晰了些,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错愕:“你疯了?这么晚了跑过来干什么?等着,我马上到。”
没等温煦再说什么,电话就挂了。
几分钟后,望着校门里匆匆跑来的那个熟悉身影,温煦心里那点委屈和不安忽然就散了,只剩下抑制不住的雀跃。
他举起保温盒,对着那个身影用力挥了挥手,“江沉,我在这里。”
江沉的脚步在看到他的瞬间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迈开长腿跑过来。
雪粒子落在他肩上,被跑动带起的风卷得四散,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点线条清晰的下颌。
“你怎么来了?”他站定在温煦面前,气息还带着点不稳。
温煦把保温盒往前递了递:“给你送饺子啊,我妈包的。”
江沉的目光落在保温盒上,又抬眼看向温煦。
少年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围巾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像藏着星子。
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接过保温盒,入手还带着温度。
“跟我进来。”江沉转身往校内走,步伐比刚才慢了些,刻意等着身后的人。
温煦赶紧跟上,踩着江沉的脚印往前走,积雪被踩得咯吱响,“你忙完了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我本来想早上来的,结果高铁票买完了,……饺子我一直捂着,应该没凉透,你赶紧趁热吃。”
江沉没回头,只“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走到宿舍楼门口时,他停下脚步,从兜里摸出门禁卡刷了一下,侧过身让温煦先进去。
楼道里暖烘烘的,暖气扑面而来,温煦冻得发僵的手指终于有了点知觉。
江沉的宿舍在三楼,两人一路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推开门的瞬间,温煦闻到了淡淡的咖啡味,混合着书本的油墨香。
宿舍是两人间,另一张床空荡荡的,显然没住人。
江沉把保温盒放在桌上,转身去倒热水:“先暖暖手。”
温煦捧着热水杯,看着江沉打开保温盒,雪白的饺子挤在一起,还冒着淡淡的热气,三鲜馅的鲜香瞬间漫开来。
江沉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咬了一口。
汤汁在嘴里散开时,他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温煦。
少年正紧张地盯着他,像在等什么判决。
“好吃吗?”温煦小声问。
江沉没说话,又夹起一个,慢慢嚼着。
窗外的雪还在下,宿舍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筷子碰到碗的轻响。
温煦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吃到一半,江沉忽然放下筷子,从衣柜里翻出件厚外套扔给他:“穿上,别感冒了。”
温煦接住外套,上面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是江沉常穿的那件。
他赶紧套在身上,袖子有点长,晃悠着露出半截手指,却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江沉又拿起筷子,这次的声音软了些。
“想给你个惊喜啊。”温煦笑眯眯地说,从背包里掏出张纸递过去,“还有这个,你看!”
是那张数学成绩单,85分的数字被他圈了个红圈。
江沉接过来,指尖划过那行分数,抬眼时,眼底的冰雪好像化了些,带着点笑意:“不错,进步不小。”
“那是!”温煦得意地扬起下巴,“等我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跟你做校友了。”
江沉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这还有张空床位。”
温煦愣了愣,反应过来时,耳尖“腾”地红了,低头抠着外套的扣子:“那……那我加油!”
窗外的雪还在下,宿舍里的灯光暖黄,饺子的香气混着暖气,把这个冬夜烘得格外温柔。
江沉低头继续吃饺子,很快保温盒见了底。
他把空盒收好,又倒了杯热水推到温煦面前,“今晚住这吧,我已经跟宿管说过了。”
温煦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可以吗?”
“不然让你大半夜在外面找酒店?”江沉说道,“床单被套都是新的,你先用着。”
温煦连忙点头,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他看着江沉收拾桌子,动作干净利落,台灯的光晕落在他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柔和了平日里的疏离。
“那个……”温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忙到这么晚,很累吧?”
江沉正擦着桌子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还好。”又补充道,“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你这饺子送来得正好。”
温煦听了,心里更甜了,像被撒了把糖。
他凑过去想帮忙,却被江沉按住肩膀:“坐着吧,我来就行。你跑了一天,早点休息。”
那只手的温度透过外套传过来,温煦的耳朵又开始发烫,乖乖地退回床边坐下。
等收拾完,俩人洗了澡,躺在床上。
江沉关了大灯,只留了盏床头灯。
雪光透过窗户映进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温煦躺在陌生的床上,鼻尖萦绕着和江沉身上一样的淡淡洗衣粉香味,翻来覆去睡不着。
“还没睡?”对面传来江沉的声音。
“嗯……”温煦小声应着,“有点认床。”
黑暗里,江沉似乎笑了笑:“数羊。”
“数了,不管用。”温煦往被子里缩了缩,“江沉,你说……我真的能考上京北吗?”
沉默了几秒,江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相信你。”
简单的六个字,像颗石子投进温煦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他攥紧被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心里的不安和不确定,好像都被这六个字轻轻抚平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床沿。
温煦闭上眼睛,听着江沉平稳的呼吸声,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他好像真的考上了京北,和江沉并肩走在校园里,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今天这盒饺子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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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