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计划的框架已然确立,希望的曙光似乎就在前方。雷宇在顾魏科学理论的支撑下,重新燃起了斗志,训练起来比以往更加投入,甚至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尽快摆脱困境的迫切。然而,身体的修复与神经系统的重新校准,远非一蹴而就之事,它要求的是极致的耐心与精准的控制,而非蛮力的冲刺。
在一个进行核心力量强化的训练日,或许是因为前一夜琢磨顾魏的方案睡得晚了些,或许是因为急于求成导致注意力出现了片刻的分散,亦或是那处左肩的旧伤本就处于一种脆弱平衡的状态——在一次需要肩背部稳定发力的器械训练中,一个角度稍偏,力道未控,一阵尖锐的、熟悉的撕裂痛感,如同毒蛇般猝然噬咬了他的左肩胛区域!
“呃——!”雷宇闷哼一声,瞬间松开了器械,右手猛地捂住左肩,额头上冷汗涔涔。疼痛来得迅猛而剧烈,远比之前任何一次不适都要强烈,他甚至能感觉到肌肉纤维被强行拉扯开的那种、令人牙酸的错觉。
训练被迫中断。随队的医生进行了初步检查和应急处理,结论是旧伤部位急性拉伤,伴有局部肌肉痉挛和明显水肿,建议立刻休息,冰敷,并严格避免左臂负重和大幅度活动。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刚刚燃起的斗志瞬间浇灭。雷宇躺在宿舍的床上,左肩敷着冰袋,传来的阵阵刺痛和冰凉,远不及他心中那份无力感的万分之一。不能训练,意味着康复计划搁浅,意味着他重返蓝天的日子又被无限期推迟。他烦躁地闭上眼,感觉刚刚看到的那条通路,又被一块巨石堵死了。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轻轻敲响了。
雷宇有些烦躁地说了声“进”,以为是队里的同事或者医生。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顾魏。他似乎是刚从医院过来,还穿着那件白色的医生袍,外面套着深色的长款风衣,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医药箱,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未褪尽的疲惫,但眼神却在看到雷宇的瞬间,迅速聚焦,流露出清晰的担忧。
“听说你受伤了?”顾魏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显然是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他甚至没有寒暄,直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雷宇敷着冰袋的左肩上。
雷宇没想到他会来,愣了一下,心头那股烦躁和冰冷,竟奇异地被冲淡了些许。“一点小拉伤,队医处理过了。”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僵硬的姿势出卖了他。
顾魏没有理会他的“轻描淡写”,他放下医药箱,洗了手,然后示意雷宇:“冰敷时间差不多了,我看看具体情况。”
他的语气是专业的,不容置疑。雷宇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慢慢挪开冰袋,将受伤的左肩暴露在顾魏的视线下。那片肌肤已经有些红肿,与周围健康的肤色形成对比。
顾魏的手指,带着医生特有的、微凉而干燥的触感,极其轻柔地按上了雷宇的伤处。他的动作小心而精准,避开最疼痛的点,沿着肌肉的纹理细细触诊,感受着皮下的水肿情况和肌肉的紧张程度。
雷宇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不是因为疼痛(顾魏的手法已经尽可能轻柔),而是因为这种过于亲密的、毫无隔阂的接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顾魏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力道,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清冽的、属于顾魏本身的干净气息。这种距离,早已超出了普通医患或者朋友之间该有的界限。
“肌肉紧张度很高,局部水肿明显,确实是急性拉伤。”顾魏一边检查,一边低声陈述,眉头微蹙,“之前的旧伤没有完全恢复到位,形成了薄弱点,这次发力不当,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但雷宇却无法像平时那样专注于内容。他的全部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只在他肩背上流连的手上。那触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竟让他紧绷的神经和肌肉,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丝。
“需要重新进行物理治疗,配合药物外敷和内服,缓解炎症和肌肉痉挛。”顾魏收回手,打开医药箱,拿出准备好的药剂和绷带,“我先帮你做一次紧急的放松和固定。”
接下来的过程,对雷宇而言,更像是一种甜蜜而煎熬的考验。
顾魏需要为他涂抹活血化瘀的药膏,并进行轻柔的按摩以促进吸收和放松肌肉。当顾魏蘸着药膏的指尖,再次贴上他裸露的皮肤,以一种专业却无法忽视存在感的方式,在他肩背的肌理间缓缓揉按时,雷宇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那触感细腻而坚定,带着治愈的意图,却也像羽毛般,不经意地撩拨着他内心某些沉睡的、陌生的区域。
他被迫微微侧身,方便顾魏操作。这个姿势让他几乎半靠在顾魏的身前,他能感觉到顾魏呼吸时轻微的气流,能看到他低垂的、专注的睫毛,以及因为靠近而格外清晰的、他颈侧淡青色的血管。
太近了。
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近到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暧昧。
雷宇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更多、索取更多的冲动,在他体内蠢蠢欲动。他发现自己非但不排斥这种超越界限的接触,反而……贪恋这份由伤痛带来的、被精心照料的亲近。他甚至希望这个过程能再长一些。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心惊,也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对顾魏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质了。
而顾魏,同样无法忽视此刻氛围的异常。指尖下是雷宇温热而富有弹性的肌肤,充斥着力量感,却又因受伤而显出一种难得的脆弱。他能感受到雷宇身体的紧绷,以及那逐渐放松下来后,近乎依赖般的顺从。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的清苦气味,以及一种无声的、正在剧烈发酵的情感张力。
他的动作依旧专业,但心跳却失了往常的平稳。为病人处理伤处本是寻常,可当对象是雷宇时,一切似乎都不同了。这份关心,早已超出了医生对病人的职责范畴。他为什么会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为什么此刻会因为指尖下肌肤的温度而心绪不宁?
当顾魏为雷宇固定好绷带,仔细地替他拉好衣服,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他颈后的皮肤时,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动作同时顿了一下。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这几天左臂尽量不要动,按时敷药,我会每天过来帮你做一次物理治疗。”顾魏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他收拾着医药箱,借以掩饰内心的波澜。
“嗯。”雷宇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追随着顾魏的动作,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感,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明天顾魏的到来,不仅仅是需要他的治疗,更是渴望见到他,渴望这种……被他在意和照顾的感觉。
依赖的种子,一旦落下,便疯狂滋长。
顾魏离开后,宿舍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雷宇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被妥善包扎的肩膀,心中五味杂陈。旧伤的复发是不幸,但它却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见了他对顾魏那早已越界的情感,以及那份在脆弱时不自觉滋生、并迅速扎根的深度依赖。
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用“朋友”或“医患”来简单定义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虽未被捅破,却已在两人心中,映出了再也无法忽视的、亲密无间的倒影。正视这已然变质的关系,成了他们无法回避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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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