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晚上,窗外的烟花炸得正热闹,红的绿的光映在窗玻璃上,把客厅照得明明灭灭。
温煦窝在沙发里,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江沉的号码,按下去的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敢落下。
电视里的春晚正唱着热闹的歌,爸妈在厨房忙着煮饺子,蒸汽氤氲里飘来熟悉的香味。
温煦吸了吸鼻子,终于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听筒里传来一阵短促的忙音,自动挂断了。
温煦愣了愣,心里像被烟花的火星烫了一下,有点涩。
“怎么了?谁的电话没打通?”涂爱兰端着一盘饺子出来,看见他对着手机发呆。
“没、没什么,”温煦把手机揣回兜里,扯出个笑,“同学的,可能在忙吧。”
那一晚,他又打了两次,一次是快要零点,窗外的烟花最盛的时候,另一次是快凌晨一点,家里的灯都灭得差不多了。
两次都没人接,听筒里只有单调的忙音。
温煦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渐渐稀疏的烟火,忽然想起江沉说过,年前要赶几个实验数据。
难道……他一直在实验室?
这个念头让温煦心里揪了一下,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大年初一的早上,温煦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摸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出“江沉”两个字,心脏猛地一跳,连忙接起。
“喂?”他的声音还有点没睡醒的沙哑。
“昨晚的电话?”江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疲惫,“抱歉,昨晚一直在实验室,没看见。”
温煦愣了愣,果然……他真的在实验室。
“没、没事,”他连忙说,“就是想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江沉的声音顿了顿,“家里……一切都好吗?”
“挺好的,我妈包了饺子,是你爱吃的三鲜馅。”温煦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你呢?吃早餐了吗?”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嗯”,听着却不太像真的。
温煦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大过年的,别人都阖家团圆,江沉却一个人守在冷冰冰的实验室里。
“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快了,”江沉道。
温煦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想问“那你歇着的时候,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又觉得太刻意,话到嘴边变成了:“那你记得吃点东西,照顾好自己。”
“知道。”江沉的回应依旧简短,听不出太多情绪,“没别的事?”
温煦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热意忽然凉了半截,像被泼了勺冷水。
他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想告诉他昨晚的烟花有多好看,想讲妈妈包的饺子他替江沉多吃了两个,可被这句“没别的事”一问,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没、没了。”温煦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闷,“那你忙吧,注意休息。”
“嗯。”
听筒里传来忙音,温煦还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直到手臂有点酸才放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他知道江沉就是这样,话少,性子淡,对谁都带着点距离感。
可偏偏对他,偶尔又会流露出点不一样——会给他倒温水,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帮他盖毯子,会偶尔揉揉他的头发,会留他在宿舍过夜……
这些碎片一样的温柔,像钩子似的勾着他,让他总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可每次快要摸到的时候,又会被江沉那副淡淡的样子推开。
温煦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倒下去,盯着天花板发呆。
“煦煦,”涂爱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吃早餐了。”
温煦猛地回神,连忙把手机塞进口袋,起身迎上去:“好,来了。”
涂爱兰把包子放在桌上,见他眼眶微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这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温煦摇摇头,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小口,却没什么胃口,“妈,要是一个人对你忽冷忽热的,有时候对你挺好,有时候又特别冷淡,这说明什么啊?”
涂爱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傻孩子,这得看是谁了。要是普通朋友,可能就是人家忙,没顾上你;要是……对你有点特别的人,也许就是不在意吧。”
她坐在温煦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背:“是不是跟同学闹别扭了?”
温煦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戳着包子:“他有时候会帮我,会记得我喜欢什么,可有时候又对我特别冷淡,话都懒得说……”
“那他对你的‘好’,是只对你一个人吗?”涂爱兰问得温和。
温煦想了想,江沉给他辅导功课,给他买冰棍,给他倒温水,给他盖毛毯……这些好像确实没对别人做过。
他点了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可他对别人也这么冷淡啊……”
涂爱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人心本来就复杂,我们很难揣测别人心里的想法,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认真起来,“你现在别想这些有的没的。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才是眼下最该上心的事。等你考上好大学,见了更大的世界,回头再看这些,说不定就觉得没什么了。”
“知道了妈。”温煦闷闷地应了一声,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努力嚼着,像是要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一并咽下去。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涂爱兰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去你大伯家拜年,你大伯母肯定要做一大桌子菜,到时候可别吃不下了。”
温煦“唔”了一声,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去大伯家拜年是每年的惯例,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块儿,嗑瓜子聊天,孩子们追着跑,热闹得很。
往年他总是盼着这一天,可今天心里装着事,那点热闹劲儿好像也打了折扣。
“吃完了去换件新衣服,妈给你买的那件红色羽绒服,看看喜欢不。”涂爱兰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你堂哥今年也回来了,正好你们能说上话。”
温煦点点头,没怎么搭话。
他脑子里还在转着江沉的事——这个时候,江沉是不是还在实验室?还是已经休息了?有没有吃早餐?
“想什么呢?”涂爱兰见他又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赶紧吃,吃完了我们早点过去,你大伯说要给你包个大红包呢。”
“哦,好。”温煦回过神,端起碗把剩下的粥喝了个精光。
换衣服的时候,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依旧黑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
算了,江沉现在大概在睡觉吧!
温煦对着镜子扯了扯羽绒服的拉链,红色的布料衬得他脸色亮了些,可眼底那点挥之不去的怅然,却怎么也遮不住。
去大伯家的路上,车窗外的红灯笼一路挂过去,喜庆的红映在雪地上,格外显眼。
温煦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心里却空落落的。
或许妈妈说得对,等高考结束,等他站到更高的地方,这些纠结就会淡了吧。
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想,江沉会不会想自己?会不会在睡觉的时候梦见自己?
温煦觉得,自己想江沉想的已经快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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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