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江沉一直没联系温煦。

直到大年初五的下午，温煦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发呆，门口忽然传来门铃声。

涂爱兰在厨房喊：“煦煦，去开门看看是谁！”

温煦应了一声，趿着拖鞋跑去开门。

门一拉开，整个人都愣住了。

江沉站在门外，穿着件深灰色的羽绒服，肩上落着点未化的雪粒，手里拎着袋东西。

牛奶、水果、营养品还有些包装精致的礼盒，堆得像座小山。

“你……”温煦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新年好！”江沉往他身后瞟了瞟，“叔叔阿姨在家吗？我来拜年了。”

涂爱兰听见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江沉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呼：“是小沉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

江沉把东西拎进门，客气地说了句“麻烦阿姨了”，视线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温煦身上，停留了两秒才移开。

温煦还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门把手，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沉会突然回来。

“煦煦，愣着干嘛呢？快让小沉坐，”涂爱兰拍说道：“我去切水果。”

温煦这才回过神，赶紧回到沙发上。

“实验忙完了？”涂爱兰端着水果走过来，笑着问。

“嗯，昨晚就收尾了。”江沉看了坐在对面的温煦一眼，接着说道，“想着回来拜个年，又怕打扰你们。”

“不打扰不打扰，”涂爱兰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客气了。煦煦，去把我昨天买的坚果拿出来。”

温煦应着去翻零食柜，耳朵却竖着听客厅的动静。

江沉和涂爱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的都是些学校的事，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心里有点乱，江沉这么久不联系自己，又不打招呼的回来拜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晚饭时，江沉被温建国拉着喝了两杯酒，脸颊泛起淡淡的红。

他话依旧不多，却会在温煦夹菜时，不动声色地把那盘糖醋排骨往他这边推了推。

那个瞬间，温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暖。

吃完饭，江沉起身告辞，温煦下意识地说：“江沉，我送你吧。”

涂爱兰笑着挥手：“去吧去吧，你俩这么久没见，正好聊聊天。”

两人并肩走在小区的路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雪刚停没多久，地上积着薄薄一层，踩上去簌簌作响。

“江沉……”温煦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你怎么一直不联系我？”

江沉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他：“嗯，我一直在忙。”

“哦。”温煦低下头，踢着脚下的雪，没再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或许是因为彼此之间太熟的原因，却不觉得尴尬。

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火药味，是春节特有的气息。

“你试卷做了多少？”江沉忽然问。

温煦愣了一下：“差不多快做完了，就还有几道题没搞懂。”

“我初八回京北。”江沉的语气很自然，“明天来我家，我给你讲讲。”

温煦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

“嗯。”江沉看着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是落了点星光，“好好学，京北不难考。”

温煦的心跳漏了一拍，试探着问：“那……我要是考上了，你会高兴吗？”

江沉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他，语气清晰而笃定：“当然。”

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任何不懂的，随时找我。”

温煦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那点纠结了许久的阴霾，一下子就散开了。

“好。”温煦用力点头，“我一定努力。”

江沉看着他的笑脸，嘴角也微微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像冰雪初融时，悄悄探出头的嫩芽。

“走吧，回去了。”他转身往回走。

温煦跟在江沉身后，踩着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挪。

路灯的光晕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慢慢分开，像在无声地拉扯。

“你……”温煦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这次回去，实验室的事能轻松点吗？”

江沉头也没回，声音顺着晚风飘过来：“收尾了就好了。”他顿了顿，侧过脸看温煦，“你不用操心这些，顾好自己的学习。”

温煦“哦”了一声，心里却有点甜。

江沉这语气，像极了以前替他挡开麻烦时的样子，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关照。

快到楼下时，江沉忽然停下脚步，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温煦：“这个给你。”

是块包装简单的巧克力，方方正正的，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这是……”温煦接过巧克力，指尖碰到江沉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实验室旁边的便利店买的，”江沉语气平淡，“看包装挺好看，顺手拿的。”

温煦捏着那块巧克力，包装纸冰凉，心里却烫得厉害。

他知道江沉肯定不是“顺手”买的。

“谢谢。”温煦把巧克力攥在手心，声音有点发紧。

江沉“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往电梯口走：“行了，你回去吧。”

“明天我去找你。”温煦连忙说。

江沉脚步没停，只是扬了扬手，算是应了。

温煦站在原地，看着江沉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关上门的那一刻，才低头看手心的巧克力。

包装纸上画着个咧嘴笑的太阳，像极了他堆的那个雪人。

他忽然想起江沉刚才的笑，浅淡，却真实。

原来闷葫芦，也会有这样柔软的时刻。

回到家，温煦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桌抽屉，放在错题本上面。

他摸了摸抽屉，仿佛能摸到那点藏在冰凉包装下的温度。

明天又能听江沉给自己讲题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温煦就忍不住笑了，连带着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都变得顺眼起来。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京北大学”四个字，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等我”。

窗外的鞭炮声又响了起来，明明那声音隔着好几条街，像被风揉碎了似的飘过来，断断续续的。

可温煦听着，却比任何时候的都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