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已带上暖意，拂过睿王府的青瓦飞檐，卷起几片落在阶前的玉兰花瓣。王一博将最后一个锦盒放进马车的储物格，里面装着他与肖战为沈言和洛伊挑选的贺礼——一对羊脂玉的同心结，玉质温润，雕工精巧，是两人在京城最大的玉器行挑了整整一下午才定下的。“都妥当了？”王一博拍了拍手上的灰，对车夫叮嘱道，“路上稳着些，不急，安全第一。”车夫是王府的老人，笑着应道：“王阁主放心，这条路熟得很，保管平平稳稳送到药王谷。”王一博点点头，转身回府等候。影阁的事已尽数托付给周衍，藏书阁的文书也整理完毕，按年份与类别归置得整整齐齐，连最晦涩的前朝密档都附上了简明注解，足够后续接手的人查阅。他这几日难得清闲，满心盼着与肖战一同前往药王谷，也算借这桩喜事，松快松快。宫里的早朝还未散，肖战正站在太和殿的丹陛旁，低声与肖承宇交代着事宜。御座上的皇帝精神好了许多，正由内侍搀扶着，听户部尚书奏报春耕的筹备情况，偶尔颔首示意，已有了几分往日的威严。“……那些曾被肖翼拉拢的朝臣，虽已表态悔过，但人心隔肚皮，你切记不可轻信。遇有不决之事，可先问过几位辅政老臣，或直接传信给我。”肖战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肖承宇能听见。肖承宇握着手中的朱笔，认真点头：“皇叔放心，我记下了。定不会轻易放权，也不会苛责过甚，免得寒了人心。”肖战看着他沉稳的模样，心中稍安，却仍忍不住多叮嘱几句：“还有，无要事切不可出宫。京郊虽已平静，但荛夜的事未了，保不齐还有余党潜伏。即便非要出宫，身边至少带二十名影卫，寸步不离。”“我明白。”肖承宇抬眼，眼中带着少年人的坦诚，“皇叔是为我好，我不会任性的。”肖战这才放心，又召来禄羽，沉声道：“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每日的饮食需亲自查验，出入宫门的文书要仔细核对，有任何异动，立刻用密信传往药王谷。”禄羽单膝跪地，抱拳应道：“属下遵命！定护太子殿下周全！”早朝结束，肖战目送皇帝与肖承宇回了后宫，又与几位老臣商议了片刻关于漕运改革的细节，这才转身离宫。一路快马加鞭赶回睿王府，刚踏入府门，便见王一博迎了上来。“回来了？”王一博接过他解下的朝服外氅，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袖口，“外面风大，冻着了吧？”“还好。”肖战笑了笑，眼角因赶路带起的红意尚未褪去，“承宇那边安顿好了，禄羽跟着，应无大碍。”“嗯，影阁也留了暗线在宫中，一有动静便会传信。”王一博牵着他往内院走，“快换身轻便的衣裳，马车已在门口等着了。”肖战点点头，快步回房换了件月白色的常服，领口绣着几枝暗纹的竹，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刚走出房门，便被王一博握住了手。“走吧。”两人并肩穿过王府的回廊，廊下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肩头。王府的侍卫与仆从见了，都识趣地垂首行礼，不敢多瞧。马车就停在正门的石阶下，黑色的车帘紧闭，看不出内里的陈设。“上车吧。”王一博扶着肖战的手肘，将他送上马车。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软垫，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几，上面摆着热茶与几样精致的点心。肖战刚坐下，王一博便跟着进来，将车帘打了个半开的缝隙，既能看到外面的景致，又不会被风直吹。“坐稳了。”王一博话音刚落，车夫便轻喝一声，马车缓缓驶动起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肖战靠在软垫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笑道：“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头一次一起出门赴宴。”“嗯。”王一博执起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与练剑留下的痕迹，“等沈言和洛伊的婚事办完，我们去江南走走？听说那里的春天，比京城更热闹。”肖战眼中一亮：“好啊，我还没见过江南的烟雨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从江南的景致聊到影阁的新规矩，又说到肖承宇日渐稳重的性子，气氛轻松而惬意。不知不觉间，马车已驶出京城，走上了通往药王谷的官道。肖战无意间撩开车帘一角，目光扫过路边的树林，忽然微微一怔。“怎么了？”王一博问道。“你看那边。”肖战示意他看向树林边缘，“那几个砍柴的、挑货的，脚步都不像是寻常百姓。”王一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低声道：“是影阁的人。我安排的，放心，他们只远远跟着，不会打扰我们。”肖战这才恍然，心中涌上一股暖意。他知道王一博的性子，看似冷淡，实则心细如发。这一路虽算太平，但终究离京在外，有影卫暗中随行，确能省去不少麻烦。“倒是细心。”肖战没有拒绝，只是笑着捏了捏他的手，“不过也别太紧张，药王谷一带，洛伊的面子还是管用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王一博望着窗外掠过的田埂，“荛夜一日不落网，就一日不能掉以轻心。”提到荛夜，车厢内的气氛微沉了片刻。这两个月来，影阁与睿王府的人几乎翻遍了京城及周边的可疑之地，却始终没找到他的踪迹，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但越是如此，两人越觉得不安——能藏得这么深，绝非易与之辈。“先不想这些了。”肖战打破沉默，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他，“难得出来，且放宽心。等参加完婚礼，再专心追查不迟。”王一博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他看着肖战眼中的笑意，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点了点头：“好。”马车继续前行，官道两旁的田野里，农人已开始春耕，田埂上的野花星星点点，一派生机盎然。远处的山林郁郁葱葱，隐约能看到药王谷的方向升起的袅袅炊烟。而在距离马车约莫半里地的林间，几名穿着布衣的影卫正悄无声息地跟着，脚步轻快，目光锐利，如同蛰伏的猎豹，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纳入警戒范围。他们是王一博的心腹，也是这一路安稳的最后一道保障。赴宴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