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st—chapters 13.
2017年7月1日,又一年盛夏如约而至。
拿到暑假通知书,肖战终于得以从课业中暂时解放,老师在讲台上开防溺水班会,口若悬河地讲着早就讲过八百遍的注意事项,他听得心如杂草猛长,索性拿出草稿本,趴在桌上开始列假期计划。
条例如: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八点睡觉,每天写五页暑假生活,每天写一篇不低于300字的日记,看完《老人与海》并试着写写读后感……
像模像样地列了整整大半张纸,心满意足地翻开面前的某本书掖进去。
实际上他第二天就睡到太阳晒屁股,早饭都没吃,这张纸完全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王庭雨不用上班,可算能在家享清闲,更有时间捣腾他满阳台的花花草草。
他把一盆白玉香兰搬到客厅餐桌上准备修剪枝条杂叶,抬头正对着肖战的房门。
兀自笑了笑,转身看向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汤娟:“诶?他昨晚上说他今儿要早起干嘛来着?”
“晨跑。”汤娟心不在焉地回答,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彩色电视,里头播放着《新还珠格格》,她隐约记得,好像最近几年开始,每年一到暑假电视上都重播这个,从前重播的是《西游记》:“咱们全当没听见吧,小孩儿也要面子。”
“你没听见我可听见了,我有一想法,要不我现在去把他喊起来午跑?”
汤娟的眼睛从电视上成功挪开,以诧异的眼神看着王庭雨:“外头现在将近四十度的天气!你们是出去午跑还是去中暑啊?”
王庭雨:“要我说,你觉悟有问题,小孩子养这么金贵干什么,他说到就要做到的,你不信我现在把他拉起来去跑步,下次他想晨跑,一定不会再睡到日上三竿。”
“我觉悟有问题你就是脑子有问题了,中暑哪有那么好受的,省省吧你,要跑你自己跑去吧。”
他们正吵着嘴,肖战及拉着拖鞋从屋里出来。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软糯糯开口道:“你们在吵什么?”
一开口可不得了,这声儿听着是呕哑嘲哳,鼻音很重,嗓音更是跟换了个人似的,夹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明显是感冒了。
小孩子睡觉都贪凉,空调总是要开到十六度,再裹一个厚厚的被子。
汤娟电视也无心再看了,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这一年多待下来,肖战已经彻底摸清了王妈妈的脾气,深知自己即将迎来一顿唠叨,他立马往王庭雨身后躲:“昨晚上我根本没开空调!”
“没开空调?”王妈妈掠过瑟瑟发抖的爷俩,多走两步,一把推开了肖战的房门。
空调右下方赫然亮着数字19。
“我都讲过好多遍了,空调开26就可以,我就一晚上没往你屋里去看,你果然就把自己冻感冒了,也怪我,昨夜想起来的时候就不该觉得你会自己调好温度……”
肖战两只手捂住双耳,抬眉看了王庭雨一眼,眼神中明晃晃写着救救我三个字。
王庭雨默契地接收信号,他对着肖战略一点头,趁着汤娟进肖战卧室关电视的空挡,牵起肖战的手就往外走。
“现在别说这没用的了,我带他去社区诊所打一针,当务之急是把病毒扼杀在摇篮里!”
汤娟扔掉空调遥控器追出来时,那两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大门外了,徒留空气中飘荡着王庭雨的最后一句:“中午不用等我俩吃饭了,我俩下馆子,吃忘情牛肉面!”
“你们!”汤娟用最大的嗓门喊道:“别忘了给我带一份啊!”
高温过后的马路吐出积聚的热气,日光穿过梧桐树的缝隙,在青石砖上投下细碎的鎏金,微风拂过,像晒过太阳的猫从人身上溜过去,留下毛茸茸的温热。
肖战坐在王庭雨的灰色电动车后座上吸鼻子,风把他黏在脸上的汗珠吹干了,但火辣辣的天气还是把他的小脸晒得通红。
“王爸爸。”
“嗯?”
“王妈妈一直都这么唠叨吗?”
“能耐了啊你小子,都敢说你王妈妈的坏话了?”
“嘿嘿”肖战傻笑两声,感冒让他的音色瓮声瓮气:“跟您学的嘛。”
过年那阵儿肖战就改口不叫叔叔阿姨了,大年初一上午拜年,不等肖叶领着他过去,肖战自己就一大早熟门熟路地摸到王家,他进门时,王父王母恰好在院里嗑瓜子。
见他来了,王父打趣他问:“让我猜猜啊,你是来找你博哥的?还是来给我们拜年的呀?”
肖战嬉皮笑脸的,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摩擦几下做出数钞票的财迷样儿:“当然是来拜年的啦!”
“哦~”王父说着,从棉袄右边口袋里掏出个看样子挺厚的红包出来,又从左边掏出一沓明显跟右边那个厚度不一样的红包:“那你开始吧,先提醒你,拜年让我满意的话,就给你这个厚实的,不满意可就是薄的了。”
这对小财迷来说可是相当大的诱惑了。
肖战两只大眼睛更加亮晶晶,当即站直了身板,两手抬起一并,有模有样地鞠躬作揖道:“祝叔叔阿姨……”
“停停停!”王父眉头一皱,摇头:“不对,不满意。”
“啊?”肖战懵了,这作揖行礼就是王庭雨教给他的,他照葫芦画瓢,怎么又不对了呢:“哪里不对啦?”
估计是手交叠的前后不对吧,肖战于是将放在后面的手背拿到前面来。
王一博在屋里听见声音也出来了,棉服外套穿的松松垮垮,倚在门框上看着院里的景象,时不时拿起手里的手机敲敲打打几个字,见他明显没领悟,友善地提醒他:“这也不对。”
“还不对啊?”
那只能是……
肖战小脑瓜里立刻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扑腾往地上一跪,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王一博:“……”
王爸爸:“……”
王妈妈哭笑不得,跳起来拉他:“快起来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王爸爸也慌忙站起来:“磕三个啊?赶紧起来跺跺脚!说呸呸呸!”
肖战便随着他学:“啊呸呸呸!”
呸完了他才苦着小脸,实在是没招了,撒娇求饶道:“那怎么样是对的啊?”
王一博给他拍着膝盖上沾着的雪色,笑得见眉不见眼,他昨天晚上路过父母的卧室,听到二人打的算盘,盘算着哄肖战给他们当小儿子。
用懒洋洋带着戏谑的声音跟肖战说:“要不你换个称呼试试。”
肖战从小就是机灵鬼,眼力活泛,王一博都提示到这个地步了,他很难猜不出来。
小孩儿也不别扭,看着王庭雨手里的红包,大大方方地张口就叫:“王爸王妈新年快乐!”
“诶!”
王庭雨响亮地诶了声,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眉开眼笑地把那个厚厚的红包递给肖战:“这回满意了,拿着吧。”
肖战双手接过,打开看,里面确实是有不少钞票,不过都是五元一张的,加一起左不过两百块。
王庭雨心满意足了,总算过了把“老来得子”的瘾,在院里积了雪的葡萄架下踱步,美滋滋的笑意在三分钟后凝固在脸上。
他止步转身,严肃地跟肖战说:“如果你非要连着姓叫,我认为还是叫王爸爸比较好,毕竟王爸听起来……似乎不太礼貌。”
王庭雨这么一说,汤娟也思忖起来:“是啊,王妈听起来像在叫保姆……”
院里几人笑做一团。
自此,肖战对王一博父母的称呼便改成了王爸爸王妈妈,一直这么叫了半年,他跟王庭汤娟的关系也在改了称呼之后扶摇直上,可谓亲密无间了。
到诊所拿了普通的感冒药,王庭雨问医生需不需要打针,被年过百半的女医生训斥他小题大做。
“小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打针挂水,体质和抵抗力是练出来的,这么小的年纪身体好着呢,抗一抗就过去了,下次感冒就没这么严重了,你非要给他吃药,是药三分毒,对他的抵抗力没好处……”
王庭雨一半觉得她胡扯,生病了不吃药靠硬抗那要小诊所干什么用,一半又觉得她总归是医生,话该是有些道理的。
不打针就不打针吧,肖战也没发烧,吃吃药就该好了。
牛肉面端上来,众人鼻孔霎时就被香气填满,这家店开了有二十多个年头,老板做面是一流的手艺,店里一到饭点常常是座无虚席,却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前前后后忙活,老板只管后厨,前面一趟也不来。
大家都议论说是这对夫妻虽面善却抠门,不愿意给旁人发工资,所以把自己能干的全干了。
彼时,肖战还在为不用打针而感到高兴,他看着墙上贴着的菜单牌,指着最后小菜那一栏问王庭雨:“王爸爸,这个把子肉是什么样的肉?怎么比面还要贵?”
一碗面八元,一块把子肉十块。
王庭雨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朝柜台喊:“老板娘,我们这桌加两块把子肉,再来两根面筋,两个卤鸡爪。”
“王爸爸!我们根本吃不完这么多!”
“你不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吗?吃了就知道了。”
肖战黑猫小警长:“但是不能浪费!”
“浪费不了,吃吧,吃不完带回去。”王庭雨刚才在柜台买了瓶小瓶装的小郎酒,还没吃饭先喝了一酒盅:“既然出来吃喝就要阔气点,知不知道?”
“哦……”肖战看到了把子肉,用筷子夹住咬了一小口,不就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吗?“我知道我知道,充胖子嘛。”
“嘿?”王庭雨用筷子手执那头敲肖战的脑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又要开始之乎者也了:“为父今日再教你一招,普通人紧巴巴的,叫穷,咱们文化人紧巴巴的,就叫穷酸了,不好听。”
五年级的肖战兴致勃勃:“我也算文化人吗?”
“你算读书人。”
“那我以后就是文化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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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