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st—chapters 16.

　　毕竟肖战的小乖还在淞南岛，暂时寄养在对面孙奶奶家，王庭雨和汤娟不能在北城待多久，待肖战适应之后他们就得回去。

　　走之前王庭雨试探肖战：“来玩几天过过瘾就好，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省得过一阵子哥哥还要把你送回去。”

　　“不要。”肖战刚去游乐园疯玩一天，本来奶白色的皮肤有些晒黑了，此刻正坐在王一博腿上，被哥哥圈在怀里玩俄罗斯方块：“我要来三十天，可是还有二十三天没有过呢。”

　　汤娟：“你不想我们两个吗？不想小乖了吗？”

　　“我很快就回去啦。”肖战终于舍得抬眸给双亲一个眼神：“二十三天很快的，不要想我好不好？”

　　到底是谁先想谁他们才出现在这里的……

　　王庭雨品了一口刚买的雨前龙井：“我看啊，这家伙来了一趟是彻底乐不思蜀了，二十三天过完也不一定能弄的回去。”

　　知子莫若父，还真被他说中了。

　　临近九月，新学年快要开始，潮湿闷热缓缓递减。

　　肖战在游乐园晒黑的皮肤还没白回来，每次汤娟打视频都要念叨这个事儿，让王一博把她的小奶娃还给她，夸张地说她养得精细的小孩现在看着跟个野孩子一样，让王一博给肖战买防晒霜拯救。

　　可已经晒黑的肤色涂抹再厚的防晒也挽救不了，顶多是预防着不会再晒黑了。

　　某日饭桌上，王一博跟肖叶随意地聊起过几天怎么安排工作事宜，好空出时间送肖战回淞南岛。

　　一直低着头扒拉饭的肖战忽然“嗷”地大哭出声，跟煮沸水的茶壶一样，悲从中来，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肖叶当即撂了筷子，蹲在肖战跟前给他抹眼泪，根据刚才的情景，原因不是很难猜。

　　肖战哭得伤心，肩膀一耸一耸的，口齿不清地说：“嘚嘚，我不想蚪……”

　　“那怎么办？不想走怎么办？”肖叶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捞出两张纸，捏成一团给肖战擦眼泪：“上学怎么办呢？叔叔阿姨和小乖还在家里等你呢，哥哥也会经常回去看你。”

　　这么大的问题，肖战觉得自己抉择不了，更是难过。

　　他既舍不得哥哥，又惦记家里的老小，小小的脑袋实在想不到两全之策，只能用哭声发泄郁闷。

　　肖叶看着弟弟的样子，不免跟着红了眼眶，喉咙里像被浸满了酸涩棉絮的硬块堵得严严实实。

　　比起肖战，他或许要更难过一些。

　　肖战回去后至少还有王庭雨和汤娟给他筑的温柔乡，有陪伴他很久的小乖，有他土生土长的淞南岛。

　　街角的小菜馆成天往外飘着香气，老板的招牌是不起眼的小米辣酱炒米粉，沿着褪了色的沥青路面往里走，会路过很多手工厂，多是些两三层的小楼，灰扑扑的砖墙，大家骑车电动车叮呤当啷。

　　小城的脉搏跳动更有力，不像大城市死气沉沉。

　　肖叶从十七岁失去双亲那年至今，再也没有过温柔乡的感觉，如今又失去了故乡的温度。

　　又想起去年他决定来北城的时候了。

　　高考那年，他放弃了北城大学，原是打算永远陪着肖战，不离开淞南岛的。

　　他和肖战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他计划要在这里供肖战考上心仪的大学，然后跟着他选择新城市落脚生活。

　　王一博一开始还劝他，至少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小县城不是追梦的地儿。

　　听肖叶说人各有命，后来慢慢地也不再劝了。

　　直到那天晚上，还在大厂实习期的王一博凌晨两点才离开公司，半夜不好打车，他站在路边等了好久，滴滴打车师傅正在从三公里外赶来。

　　凉风习习，吹着他耳边的发丝，好像那是一个秋天，地上全是金黄的落叶。

　　他接到了肖叶的电话。

　　肖叶哽咽着跟他说：“兄弟，可能又要连累你了，但是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别人谁能帮我。”

　　他说，他赞同王一博跟他提的创业计划，同意来北城发展，成为王一博的左膀右臂。

　　王一博问他为什么突然改了想法，他来了肖战怎么办。

　　那是这么多年来，王一博第一次听到肖叶哽咽，哪怕是母亲离世父亲失踪，肖叶都只是沉默，安静地消化完这巨大的悲恸后抱起弟弟继续生活。

　　肖叶像发誓一样，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让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好到不会再被别人瞧不起了。”

　　淞南岛本地的大学毕业生不稀奇，小地方好工作少之又少，基本全靠托关系才能坐稳，他勉强找了个文职工作，工资不高，为了能多存点钱，下班后就去做兼职，把自己的时间填的满满当当。

　　那天晚上，肖叶在大排档做他的第二份工作，给人上菜上酒，快散场时，他倚着厨房门外的啤酒箱抽烟，只等外头最后一桌人离开，收拾干净他就能下班了。

　　忽然听到后厨里有人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他没想偷听，抬脚刚要往外头去，恰巧这时在他们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自己也会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只听他们言语间尽是瞧不起，瞧不起他的父亲，承受不住打击就抛家弃子玩消失，瞧不起他的家庭，两个孤儿相依为命，瞧不起肖叶，没大出息，晚上在这端盘子，瞧不起肖战，没有托举的孩子被盖上穷苦一生的印章。

　　明明大家都过得不怎么风生水起，偏偏就是有人长了一颗虚伪的心，怕你有又笑你无，越浅薄的人越苛刻。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肖叶积攒好多年的委屈瞬间爆发了。

　　他没进屋打断旁人的话，沉住气走到前台，哑着嗓子跟老板说自己明天就不来了，老板从抽屉里把他的今天的工资结算给他，别的什么也没说。

　　肖叶一直忍到无人的街角，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来，掩面而泣，越想越多，想的越多越崩溃。

　　时间的指针飞速旋转，一圈又一圈，从往昔转到现年。

　　“哥哥？”肖战的哭声被肖叶通红的双眼吓到止住，他停下，伸出小手摸肖叶的脸，抽噎着慢慢说：“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伤心，我愿意回家好不好？”

　　“算了，不回了。”肖叶做出第二个重要的决定，让肖战也留在北城。

　　第一个是他来北城。

　　王一博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兄弟二人，拍了拍肖叶的肩膀，一言不发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两个都还没站稳脚跟，贸然把肖战留下肯定会遇到诸多难事，可能他们挣扎一番后还会回到淞南岛，肖战几经转学会影响他的成长。

　　但对于肖家兄弟而言，能待在一起，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王一博能做的就是无论何时都站在他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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