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的刺痛感刚顺着经络爬进后脑勺,谢昭昭手腕便是一抖,那根还沾着点鸡油的竹签子顺势在那盏被萧珩冷落的青瓷茶盏里一搅。
茶水早就凉透了,泛着一层涩口的苦味。
她也没讲究,提着湿漉漉的签子就在青砖案几上划拉起来。
那姿势豪放得不像是在画符,倒像是在泄愤涂鸦,歪歪扭扭七个点,连起来勉强能看出个北斗七星的惨样,最后一笔勺柄更是甩飞出去二里地。
“画虎不成反类犬。”
萧珩冷嗤一声,目光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死死盯着那滩还没干透的水渍。
水渍边缘,三粒原本安分守己积在砖缝里的浮尘,像是听到了集结号,毫无征兆地原地起跳。
它们没被重力拽回地面,反而颤巍巍地悬浮在了那个画飞了的勺柄末端,甚至还十分嚣张地转了两圈。
谢昭昭眼皮都没抬,指尖在那根悬空的竹签尾部轻轻一叩。
“笃。”
这一声轻响,像是敲在谁的心口窝上。
那三粒浮尘应声向中间猛撞,瞬间拼凑出一个古朴却稍显潦草的篆体“昭”字。
字形刚成,原本浑浊的茶渍里便像是析出了杂质,三道细若游丝的金线缓缓浮起,如同活物般缠绕着那个由灰尘组成的“昭”字游走一圈,随后极不情愿地没入砖石纹理之中。
坐在对面的萧珩呼吸猛地一滞。
他原本搭在膝头的左手微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袖口随着动作滑落半寸,露出了小臂内侧那道经年的旧疤。
那疤痕狰狞扭曲,此刻竟像是底下藏了颗心脏,正发疯似的一跳一跳。
“呼——吸——”
那疤痕搏动的频率,竟跟案几上那几粒浮尘聚散的节奏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萧珩瞳孔骤缩,目光像钩子一样在谢昭昭耳后那抹还没消退的星晷印上一剐,随即迅速收回,落在那道不安分的旧疤上。
他喉结上下艰难滚动,左手不动声色地覆盖上去,指腹死死按住袖口暗绣的那枚北斗隐纹。
掌心之下,隐纹边缘骤然滚烫,泛起一层只有玄术师才能感知的微光,正跟谢昭昭案几上那几道时隐时现的金丝同频闪烁,像是在呼应,更像是在求救。
“啪。”
旁边跪在地上的周嬷嬷手一抖,一块碎瓷片没捏住。
她慌乱地用抹布去盖,恰好压住了那片飘进来的枯叶。
就在抹布触底的瞬间,那片枯叶仿佛变成了某种高密度的透镜,叶脉上扭曲的北斗纹路竟然穿透了厚实的布料,在青砖地面上投射出一道沉甸甸的金青色虚影。
虚影勺柄的最末端,一粒本不存在的浮尘凭空显现,位置、大小、甚至悬浮的高度,都与谢昭昭案几上那一粒严丝合缝地重叠。
周嬷嬷那截断指处原本惨白的皮肤瞬间褪去颜色,露出了底下密密麻麻、如同鱼鳞般的金纹。
与此同时,一股庞杂的信息流顺着地脉网络,粗暴地撞进谢昭昭的脑海。
视线仿佛被强行撕裂成三份。
西角院里,谢明妧正盯着断在脚边的那截银针发愣。
针尖上那抹金青色的微光还没散,像个幽灵似的在空中勾勒出半枚残缺的星晷虚影。
“凭什么……凭什么连你也欺负我!”
谢明妧突然发了狠,抓起地上的断针,冲着自己左腕上那块灰败的胎记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胎记被刺破,却没流出鲜红的血,反而是一缕金丝逆流而上,顺着经络直冲眉心。
她眉骨上那道为了改运而人为制造的断眉伤口瞬间崩裂,渗出的血珠悬而不落,在空中诡异地凝成了一个鲜红的北斗勺形。
而几十里外的城隍庙废井旁,画面更加清晰。
玄尘道人正探身看向井底。
那如镜面般平静的井水倒影里,映出的不是他那张老脸,而是谢昭昭案几上那滩茶渍画出的歪斜北斗。
勺柄末端,那粒由浮尘凝聚的“昭”字突然挣脱了水面的束缚,在倒影中凌空游走了三寸,最终精准狠辣地停驻在了倒影中玄尘自己的左眉断缺处。
“不好——”
玄尘刚要后撤,左眉那处旧伤便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划过,毫无征兆地向两边崩裂。
血珠还没来得及滴落,就在半空炸成了一团金青色的雾气。
雾气翻涌间,隐约勾勒出一枚带着锯齿缺口的星晷残片轮廓,那是谢昭昭藏在袖中的底牌。
【分身感知·初阶稳固确认】
一行冰蓝色的半透明小字突兀地浮现在谢昭昭的视网膜上,带着特有的机械冷感。
【宿主金丝已与王府地脉建立临时锚点。
代价结算中……寿元透支修正上调至0.8日/次。】
【警告:高维观测者气机锁定强度+37%。
请宿主尽快切断连接,否则将引发天道排异反应。】
谢昭昭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塞进去了一把烧红的铁砂。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借着把竹签子扔回桌上的动作,舌尖极其隐蔽地抵住了上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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