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周六的下午。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小剧场的窗棂。

王一博到的时候，观众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按着便签上的座位号，他找到了前排，刚坐下，就看见林浩从过道的另一头挤了过来，冲他挥了挥手。

“王一博？你还真来了！”

林浩挨着他坐下，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肖战紧张坏了，刚才在后台还对着镜子顺词呢。”

王一博“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舞台侧方的幕布。

那里偶尔有影子晃动，大概是候场的演员。

他特意把今天下午的舞蹈课调到了早上，练到一身汗才匆匆赶来，此刻手心里还有点黏，攥着票根的手指微微收紧。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观众席的交谈声渐止。

幕布缓缓的拉开。

舞台上只摆着一张旧木桌和两把椅子，背景是手绘的老式巷子，墙皮斑驳，墙角还画着几丛野草。

就在这时，肖战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缓缓走了出来。

王一博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定在肖战身上。

此刻的肖战，没有了平时训练时那身利落的练功服，也不见在画板旁时的那份随性洒脱。

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额前的碎发被发胶牢牢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让他原本温和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戏里角色所特有的沧桑感。

他走到木桌旁坐下，背脊挺得笔直，然而，就在他抬手端起桌上那只空茶杯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他的肩膀微微向内缩拢，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像极了剧本中那个在生活里苦苦挣扎的小职员。

“……掌柜的，再宽限几日吧，就几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刻意的沙哑，尾音微微发颤，每个字都像浸了苦水。

王一博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捏着茶杯边缘泛白的指节，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那个会对着画纸露出笑容的肖战，也不是训练时偶尔会走神发呆的肖战，而是一个完全沉浸在剧本世界里、拥有独立灵魂的全新角色。

十几分钟的片段过得很快，当肖战说出最后一句台词，转身走向后台时，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像是还没有从角色里完全抽离。

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响起，王一博也跟着鼓起掌来，手掌拍得有些发麻。

林浩在旁边不禁啧啧称奇，感叹道：

“肖战可以啊，这代入感简直绝了！平时真没看出来他有这么强的表演能力。”

王一博点了点头，由衷地赞叹道：“不错！”

幕布重新缓缓合上，观众席上渐渐又热闹起来，人们低声讨论着刚才精彩的表演。

而王一博却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他望着舞台上方一盏盏亮起的灯光，在明亮的光线下，无数浮尘在空中轻盈地飞舞着，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肖战之前说“我会好好表现的”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那光芒里所深藏的，是和自己在舞台上尽情绽放时一样的专注与认真，是对艺术的尊重和对自我表达的渴望。

后台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肖战穿着便服急匆匆地跑了出来，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而变得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表演后未褪尽的红晕，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朝气与表演后的兴奋。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王一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有星辰闪烁。

他快步朝着王一博走来：

“怎么样？没演砸吧？”

“没有。”

王一博看着他眼中满溢的期待，难得地多说了一句，“很好。”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璀璨的星光，瞬间点亮了肖战的脸庞。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真的？我刚才紧张死了，忘词卡了半秒，幸好没人看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接着，他便絮絮叨叨地说起后台的趣事，声音轻快而愉悦。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一博安静地听着，眼神专注，偶尔轻轻点头应一声。

他心里的那点陌生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鲜活、更加深刻的熟悉。

熟悉的那个肖战又回来了！

原来，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舞台。

有人用灵动的舞步去丈量它的宽度，有人用饱含情感的台词去填充它的内涵。

而当那片舞台被灯光点亮的瞬间，每个人眼中所闪烁的光芒，其实都是一样的炽热与执着，那是对梦想的追求，对自我价值实现的渴望！

肖战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对了，你下次登台表演的时候，我也一定会来好好看的。”

王一博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

“嗯，那你可别错过。”

“放心，肯定不会！”

肖战拍了拍胸脯保证，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一博：

“说起来，你在舞台上的时候，和平时也很不一样呢，特别耀眼！”

王一博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似乎在回味着舞台上的感觉，然后淡淡地开口：

“舞台……是不一样。”

暮色漫进小剧场的窗户时，几人并肩往宿舍走。

林浩还在兴致勃勃地复盘刚才的片段，说肖战最后那个转身的细节“比排练时带劲儿十倍”。

周宇在一旁附和，偶尔插句嘴问台词设计的巧思。

肖战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泛着红，脚步却下意识地往王一博那边靠了靠，像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那个皱眉的动作，”王一博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闹哄哄的谈话声顿了顿，“比上次看你排练顺词时，自然多了。”

他说的是上周偶然撞见的场景——

肖战抱着剧本在走廊角落里踱步，对着空气比划，眉头拧得死紧，带着一股刻意的用力。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还记得啊？后来，老魏说我太‘端’着了，让我对着镜子多放松，想象自己真的欠了别人的钱……”

他说着，忍不住又模仿了一遍当时的表情，眉眼耷拉着，嘴角往下撇，活脱脱一个愁眉苦脸的小职员。

王一博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路过便利店时，林浩提议买饮料庆祝，周宇立刻响应，拉着林浩就往里冲。

肖战停下脚步，转头问王一博：“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王一博：“都行。”

等肖战拿着两瓶橘子汽水出来时，王一博正站在路灯下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神情专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顺手把手机揣回口袋里。

“给。”肖战递过汽水，瓶身上凝着薄薄的水珠，“刚从冰柜里拿的，解解渴。”

王一博接过来，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又触到肖战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飞快地收回了手。

“谢了。”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甜的凉意。

“其实……”肖战捏着自己的汽水瓶，“刚才你说‘很好’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

他说得坦诚，眼神亮晶晶的，像藏着星子。

王一博看着他，忽然觉得手里的汽水好像更甜了些。

“你跳舞的时候，”肖战又说，声音轻了点，“也很好。

你那个即兴的旋转，还有最后抬头的眼神……很有劲儿。”

他想了想，找了个自己觉得贴切的词。

“有劲儿？”

王一博重复了一遍，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下次有机会，现场跳给你看。”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了。

晚风卷着落叶飘过脚边，空气里突然多了点说不清的默契。

“好啊。”

肖战先反应过来，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到时候，我也给你画下来。”

王一博低头喝了口汽水，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耳朵尖却悄悄泛起了薄红。

“那说好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目光落在肖战手中的汽水盖上，随口问道：

“你刚才在后台，紧张得手心出汗了吧？”

肖战被问得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还真被你说中了，握着茶杯的时候，都怕被人看出来手在抖。”

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汽水，“不过现在，紧张都变成开心啦。”

王一博抬眼看向肖战，昏黄的路灯下，对方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但这次，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亲近。

“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上台的。”

王一博像是在鼓励肖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

肖战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憧憬：

“我还想尝试更多不同的角色呢，那种……能让人一看就忘不了的角色。”

他的声音里带着梦想的炽热，转头看向王一博：

“那你呢？你的梦想，除了跳舞，还有别的吗？”

王一博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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