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手停在门把上，后背对着冷藏柜。女尸的手还搭在柜沿，指尖朝下。掌机在绝缘盒里安静躺着，可他知道这安静靠不住。

他没去拿屏蔽仪，转身走回操作台。镊子夹着证物袋，芯片残片0713在灯光下反着微光。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三秒，抬手把袋子放进密封瓶，旋紧盖子。

就在这时，绝缘盒发出一声轻响。

不是震动，也不是开机音。像是塑料外壳被内部压力顶开的“咔”声。

他立刻伸手打开盒子。掌机屏幕亮了，前置摄像头红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画面跳转成黑底红字，一行行浮现在屏幕上。

【替身人生系统启动】

【绑定者：陆昭】

【关联记忆体：楚小满】

【核心规则：完成指定拍摄任务，解锁记忆碎片】

字迹是手写体，歪歪扭扭像小孩描出来的。还没等他反应，一段声音从掌机喇叭里传出来。

“爸爸快找妈妈！”

是女儿的声音，三岁时录的。清脆，带点奶气，和现在听到的完全不同。

屏幕上的文字继续滚动。

【所有成片必须通过AI鉴伪程序审核】

【审核失败：记忆锁定，情感值-10】

【情感值归零：末日涂鸦不可逆具现化】

陆昭手指动了动。他想点“确认”，指尖刚碰到屏幕，掌机突然射出一道红光。

激光打在对面墙上，刻下几行字：

【警告】

【情感值低于30%时】

【陆小满的末日涂鸦将提前具现化】

字体歪斜，像刀子硬凿进去的。刻完之后，红光消失，墙面上留下焦痕。

他站在原地没动。掌机回到正常界面，还是老式游戏机的样子，裂痕组成“713”三个数字。充电口那缕胎发微微晃动，像是有风吹过。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出汗了，但动作没乱。他把掌机翻过来检查背面，没有接口，没有标签，只有磨损的漆面和右下角一个模糊的“楚”字压痕。

这不是普通设备。它能自己开机，能发射激光，还能用女儿的声音说话。

他坐到操作台前，打开电脑，调出刚才上传的摩斯密码影像记录。文件状态显示“已审核”，旁边有个金色小图标，是一朵电子烟花。

鼠标移过去，弹出提示：“审核通过，叮～爸爸找到妈妈啦！”

声音又响了一遍。这次更清楚，是AI鉴伪程序的反馈音。

他记下了这个节奏。每次审核通过都会播放这句话，烟花动画持续两秒。失败的话会变成骷髅头，目前还没见过。

他点开系统主菜单。除了任务栏空着，其他功能都灰显不可用。唯一能操作的是“记忆回放”按钮。

他点了进去。

画面跳转成一段视频。背景是家里的客厅，阳光从窗帘缝照进来。一个小女孩坐在地毯上画画，穿着蓝白条纹校服，系着红色领结。她右手小拇指翘着，一笔一划写着“爸爸找妈妈”。

是小满五岁生日那天拍的。

视频只有二十秒，播完后自动退出。掌机发出轻微嗡鸣，吐出一枚钛合金骨钉仿品，落在桌面上。

他拿起骨钉。和之前得到的那枚一样重，表面也刻着“楚”字。不同的是，这一枚边缘更光滑，像是新打磨过的。

他把两枚骨钉并排放在一起。红光已经熄灭，绿光也没再亮起。女尸那边暂时没动静。

他起身走到冷藏柜前。柜门还是半开，女尸的手垂着，姿势没变。他没碰她，只用手电照了照眉心的骨钉仿品。

绿色的光点还在闪。

他退回操作台，打开录音笔，低声说：“系统已激活。规则明确：拍片换记忆，审核保安全。情感值是红线，末日涂鸦是倒计时。”

说完，他停下录音。

掌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弹出新提示：

【新手引导完成】

【首次任务即将发布】

【请保持设备在线】

他盯着那行字。所谓的“新手引导”，就是刚刚那一套血色契约和激光警告。没有跳过选项，没有二次确认，直接绑定。

他把掌机塞进内袋，靠近胸口。那里贴着一张照片，是他和妻子最后一张合影。他不知道系统能不能感知这些，但他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得按它的规则走。

他重新打开电脑，导入女尸指甲里的芯片残片数据。尝试读取内容，提示需要更高权限。

系统没给任务，他也不能乱拍。现在的每一步都得小心。

他拿出涂鸦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满了算盘、数字和奇怪的符号。最下面有一行小字：“爸爸，我听见妈妈在唱歌。”

他手指划过那行字。掌机在怀里轻轻震了一下。

像是回应。

他合上本子，放在掌机旁边。然后打开摄像机，检查电量和存储卡。一切正常。

他需要等待任务发布。但在那之前，他得确认一件事。

他轻声问：“如果我不做任务，会怎样？”

掌机没反应。

他又问：“情感值怎么查看？”

屏幕一闪，跳出一个隐藏页面。左上角有个进度条，灰色，数值显示为“89%”。

下面是四个字：**谨慎消耗**。

他看着那个数字。89%，不算低，但也不高。一次审核失败就扣10%，三次就逼近警戒线。

他关掉页面，掌机自动进入待机状态。

屋子里安静下来。雨还在下，敲在屋顶的声音很轻。他坐在椅子上，没脱外套，手一直放在掌机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掌机突然响起。

不是提示音，也不是童声录音。

是一段旋律。

很短，只有五个音符。像是从老式音乐盒里传出来的。

他猛地抬头。

掌机屏幕弹出新消息：

【任务已生成】

【拍摄目标：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场景要求：说出‘楚’字的瞬间】

【时限：24小时】

画面下方出现倒计时：23:59:47。

他盯着那个名字。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楚望舒。

就是照片上那个，在血雨夜前六小时四十三分钟出现在楚氏生物实验室的人。

任务来了。

他拿起摄像机，检查镜头。然后站起身，走向门口。

就在他握住门把的瞬间，掌机又响了。

这次是AI鉴伪程序的提示音。

“叮～爸爸找到妈妈啦！”

电子烟花在屏幕上炸开。光芒映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他拉开门，走出去。

走廊灯坏了两盏，剩下的一盏忽明忽暗。他脚步没停，穿过通道，走向殡仪馆前厅。

外面雨势变大。

他站在屋檐下，抬手看了看腕表。

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七分。

他把摄像机挂在脖子上，摸了摸胸口的掌机。

然后迈出第一步。

雨水落在鞋面上，溅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