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的意识是被一阵钝痛拽醒的。
不是那种酒精烧灼后的宿醉头疼,而是更深,更沉的疼痛感。
像有无数根细密的钢针,从颅骨内侧缓慢地往外钻,每一次心跳都把它们往更深的地方锤进一分,随之而来的是胃部深处翻搅起的、带着铁锈味的灼烫,喉咙发紧,吞咽的动作只带来更剧烈的恶心感。
那是毒药腐蚀身体的感觉。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间溢出,肖战猛地撑起上半身,动作太急,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黑白的噪点,夹杂着破碎的光斑,耳畔也嗡嗡作响。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
首先撞入视野的是一小片深色胡桃木的桌面纹理,贴着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肘皮肤,顺着纹理往前,是一盏黄铜底座的复古台灯,光线调得很柔和,在木质表面上晕开一小圈暖黄。
灯座旁,一枚铂金袖扣反射着微光,那是他该死的男妻在他婚前生日时送他的,他嫌设计浮夸,一直丢在抽屉角落。
不对。
他记得清楚,这对袖扣后来有一次清理书房时早和一堆不再用的旧物一起让秘书处理掉了。
心跳突兀地漏了一拍,随即开始狂敲胸腔,沉闷的撞击声几乎要盖过耳中的嗡鸣,肖战缓缓抬起视线,越过台灯,看向前方。
落地窗外,是沉沉暮色,一种近乎荒谬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
他明明死在了31岁的生日宴后,是被王麟和他的情人毒杀的,可现在……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书房,书架的位置,墙上那幅他后来换掉的抽象画还在,是梦?还是死前大脑皮层不甘心的虚构?
可指尖下的木质触感真实得硌人,鼻腔里清冷的空气带着初秋夜晚特有的微潮,胃部的幻痛在逐渐消散,但更清晰的是这具身体里奔流着属于年轻时的充沛精力。
“肖总?”
一个刻意放轻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肖战倏地转头,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股微弱的风。他身旁一米处站着他用了多年的秘书,周维,他记得周维一年前被派去了海外。
怎么会出现在这?
周维脸上带着惯常的谨慎,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您醒了?”周维微微弯腰,声音依然压得很低,“我看您好像睡得很沉,怕耽误你的事,八点整您和王先生约了婚礼策划的最终方案确认视频会议,还有七分钟,需要我帮您准备点什么吗?咖啡?还是醒神茶?”
婚礼。
王先生。
视频会议。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坚冰,精准地砸进肖战骤然冻结的血液里。
他盯着周维,喉咙干得发紧,后知后觉的张了张嘴,第一次没能发出声音,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今天……”他顿住,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缓慢,仿佛要用尽力气才能将它们从混沌的脑海里打捞出来,并确认其含义,“是几月几号?哪一年?”
周维明显愣了一下,眼底的担忧更浓了些,他迅速看了一眼平板屏幕的角落,“肖总,今天是6月12号,2019年。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需要我把会议推迟吗?”
2019年6月12号。
四年前。
肖战深吸一口气,他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或者说,正在按照那个残忍剧本徐徐拉开序幕的起点。
他重生了,重生在他和王麟的婚礼一周前。
一切还都没有发生,一切,还都来得及。
阳城乡下,王一博刚从河里上岸,手里还拎着条不大不小的鱼,发小在岸边等他。
“你可算上来了,奶奶让我跟你说主家来电话了,小少爷要接你回去。”杜央接过他手里的鱼,“天都要黑了你还摸什么鱼,赶紧回去。”
王一博甩了甩身上的水,他是王家现任家主的私生子,打从出生就养在乡下,十岁之后每年都会被接回本家小住一段时间,长则月余,短则周余,表面上说是接他回家和家人培养感情,教他一些礼仪规矩见见世面,实际上就是让他回去挨欺负的。头两年他还忍着,后来大了些学会了反抗,明的不行他就暗的来,这几年也暗戳戳的让那位总欺负他的金贵小少爷吃了一点点小亏。
虽然无伤大雅,他却挺高兴的。
“今年不是都去过了吗?怎么又要回去,不回去。”他把上衣脱下来拧干水又穿上,“鱼你拿回去让婶婶处理干净,夜宵吃烤鱼吧。”
“你还有心情吃?这次是那位小少爷点名要你回去,听奶奶说好像是让你回去常住,以后就不回来了。”杜央一手拎着鱼一手拉着他,“赶紧跟我回去,奶奶还等着呢。”
王一博被他拉着往前走,他力气没有杜央大,被扯的踉跄了几步。他虽然被养在乡下那也是王家的少爷,再不得待见也没干过什么活,从小到大只顾着玩了,反正什么不干王家也短不了他吃喝。跟从小就下地干活的杜央简直比不了,要不是顾及他的身份杜央恨不得扛着他跑回去。
回去洗了个澡才从杜奶奶那知道电话果然是他那位三哥打的,还真是让他回去常住,而且明天一早就走,他虽然不情愿但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听从安排。
捧着碗,吃着刚出炉的烤鱼,盯着杜奶奶给他收拾行李,不想认命,可他身上没什么钱,要是逃走了估计就得饿死在外边。
没钱,没文化,他一天学都没上过,又没力气,不饿死才怪。
吃着吃着叹了口气,这么好吃的烤鱼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了,真可惜。
第二天上午果然有车来接他,他拎着小小一个箱子装着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贴身装着唯一一张能证明他是谁的身份证离开了住了快二十年的老宅子,也离开了这个质朴的村子。
他对回到主家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期待,唯一想的就是能从那个所谓的父亲手里弄到点钱,哪怕是弄到点值钱的东西卖掉也可以,只要有足够的钱他就离开那个所谓的家,那样起码自己不会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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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